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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鯢,農家的女管仲,田言。”扶蘇放下了手中的竹簡,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站在這樣的高度高高在上的看著彆人,但下方的是一個女子,這倒還真的是第一次。
不過這個女子,若是解開束縛的話,怕是擁有瞬間將扶蘇葬送掉的實力。
這就是江湖上盛傳的驚鯢的強大,也是位列越王八劍之一的不用多說的實力證明。
“公子扶蘇,現在站在這裡,是想要看看我的笑話嗎?”驚鯢抬起頭,雖然被易經所擒,但其實並沒有被易經如何虐待,就算是監禁也是將她放在一間屋子裡罷了,其他的再也沒有做些什麼。
不過這樣的不聞不問,反倒是讓驚鯢更加的覺得不安。
不怕易經做些什麼,就怕他什麼都不做,因為不做,代表著未知,代表著不識。
對於接下來的到來的命運,驚鯢第一次有了不可言說的難以抑製的差彆感受。
但這一次,當她看到了扶蘇之後,這份難得的不安的感覺和差距的層次感,才是最終消失了下去。
和彆的無關,純粹就是有人有渴求,而既然有了渴求,那就代表著有了欲望,而有了欲望,驚鯢才能用她的算計,來擺脫掉她現在的局麵。
“我是應該叫你驚鯢,還是應該叫你田言呢~畢竟這是兩種既然不同的身份,而這兩種身份,就代表著我到底要將你如何對待,以及...接下來我們談話之中暴露出來的內容,到底如何了。”扶蘇雖然放下了竹簡,但是敲打著桌子的動作卻不曾停下。
這種敲桌子的動作,白玉京會,易經也會,而扶蘇在他們的親身教導之下,學會這一招,也並不意外。
“驚鯢也好,田言也好,不都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表著的身份嗎?就像是公子你說的那樣,正因為我的名字的不同,所以你對待我的待遇也不同,因為,這就是...”說著,驚鯢淡淡的笑著說道。
“因為兩個名字,代表著不同的勢力,也代表著公子眼中,敵人與朋友的身份。”
“你的確不負農家女管仲的名號,隻可惜,你仍舊算錯了一點。”說著,扶蘇停下了他敲打桌子的動作,轉而抬起頭,站起身子來說道。
“並非是你的名字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而是對於我而言,兩種身份都沒有什麼關係,在你們看來,農家乃是我的那位舅舅昌平君留給我的,是我的家底,你們從來就都這樣認為,可卻從來沒有人來問問,我是怎麼想的。”
大帳之中的燭火有了一瞬間的飄忽,明明大門緊閉,大帳之中的火光又是被從何處而來的風吹動的呢?
驚鯢不曾言語,臉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斂,扶蘇的變化,讓她的心中也有了一些不好下手的感覺。
這種感受,隻有在麵對同樣具有深切城府的人才會有。
而扶蘇...短短三年,難道變化真的能夠如此巨大嗎?
“是驚鯢妄言了,還請公子不要責怪。”
雙手被綁縛在麵前,但驚鯢仍舊微微低頭,算是承認了扶蘇的勝利:“但我想公子也應該明白,眼下,帝國之中的事務,其實就和當年的秦國一般無二,而公子的所作所為,除卻這般的大軍之外,實則和當年,您的父親,也是一樣的。”
“父王嗎?你是想要說,當年父王從趙國歸來的那個時間?”扶蘇嗤笑一聲,他不是不懂,但仍舊想要聽聽,驚鯢到底能夠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你說,我聽著呢,我很想聽聽,在你的嘴巴裡,我的父王,亦或者白先生,到底能夠被你如何看待。”
“我的看法隻是我的片麵之詞,也是我本人的意見,但,我是真心誠意的覺得是那樣,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和公子訴說,畢竟若非真心,我此刻這等淪落之軀,若是我的妄言被白先生知曉,他若是想要殺了我,我豈不是隻能等死?”
“也隻有在公子麵前,我才敢這樣訴說。”姣好的麵容下帶著一抹沉思中的認真,驚鯢雖然並未學習過什麼魅惑術,但本身憑借著她那冷豔美女殺手的麵容和不差的身姿也足以給人一種彆樣的感覺。
什麼樣的感覺?自然是征服的感覺啊!
“我說了,你說,我聽著。”擺擺手,扶蘇沒有不耐心,反而是繼續說道。
“也許是我當局者迷了,不過,善於聽取彆人的意見,也是不差的,我也很想知道,在外人,甚至是敵人的眼中,他與我,亦或者帝國之間,我們的立場如何。”
這句話就代表著,扶蘇並未像是和其他人想的那樣,真正的將白玉京當做是一個完全能夠信任的人,不,或者說如果隻是白玉京的話,他會無條件的選擇相信,但偏偏多了一個易經,以及那龐大的青龍會。
這樣一來,這份信任在這等的強力夥伴和滔天的勢力之下,也變得消弭於無形了。
“公子覺得,帝國方麵,趙大人與胡亥殿下的勝算有多少?”
“若隻有我一人,當然可以絕殺我,若是隻有蒙將軍而無大義,我也隻能無奈,然則天問劍,詔書,大軍,物資財力樣樣備齊,趙大人那邊,可是名義全失了啊,想要勝,他難的很。”
扶蘇的眼中散發著幽幽的光彩,那是懷念,也是在懷念中增添的一份強有力的絕殺的信念。
為何絕殺?那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打算放過,尤其是趙高這些年來的種種做出來的事情,經由影密衛或者青龍會讓他知道了以後,更是沒得商量。
“那帝國方麵,公子必然可以掃清寰宇,蕩平敵寇,但公子有沒有想過,當天下靖平,人間烽火不在了以後,這人世間的戰鬥,其實,在剛剛開始。”
驚鯢語氣幽幽,澀聲如同毒蠱一樣:“在看不見的潮水內部,在無人可見的最深處最黑暗的地方,爭鬥,才剛剛開始。”
“公子殿下走在一條與始皇帝陛下差不多的道路上,緣由就在於此,當胡亥被您擒下,當趙大人身死魂滅,當羅網被毀滅以後,當您一統帝國以後,羅網,不是又建立起來了嗎?”
“你是想要說,青龍會,便是一統之後的下一個羅網了嗎?”驚鯢的語氣幽幽,扶蘇則比起他還要更加的悠然,而且這種悠然,更是帶著一份浩大的空靈在其中。
“羅網的存在,其實也不差啊。羅獵江湖,網儘天下豪傑,難道有錯嗎?”
“當然無錯,我也相信青龍會一定也會在一開始就這樣,但在那之後呢?權利是一杯毒酒,越是品茗,越是知曉其中的味道,就越是難以放開。”
“這天下都是皇帝的,都是公子的,青龍會也不例外,可當飽嘗了這份權利的毒酒以後,青龍覆海,不過一瞬呐。”
“江山美人嗎?哈哈哈,不錯,你有些見解,不過,仍舊格局太小。”扶蘇的聲音傳了過來,堅定,不容許任何人拒絕的那種強硬。
“你隻看到了壞的一麵,為何不能看到好的一麵,天下雖變,卻也不是一言就可以覆滅,青龍雖強,不過也是寄宿於青龍之上的遊龍,無根之萍,無底蘊所在。想要憑借一己之力,顛覆百萬大軍,羅網不曾做到的事情,你認為青龍會可以做到?”
雖然扶蘇是在不知道有兵魔神的前提下才發出了這樣的妄言,但他說的其實也沒錯,不動用兵魔神的話,想要顛覆帝國,可不是一個青龍會就能辦得到的。
這些話的出現也代表著扶蘇,其實已然洞察了驚鯢的舉動,那就是離間。
“千秋萬代,帝國永存,公子的眼皮底下尚可,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後,天下和平良久,屆時,黑暗中的爭鬥達到巔峰,今日之局,未嘗不會再次出現,那時候,青龍會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
“而那時候的公子...不,是陛下,還有能力來對付這條遊龍嗎?”驚鯢用綁縛著的雙手在麵前劃動著,逐漸的勾勒出一條遊動的粉色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