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院中的正廳,下人全被遣出了院子外,而隻餘下二房嫡係,與謝玦夫妻。
謝二叔不大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便好奇的問了一嘴老太太:“母親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何至於這般嚴肅的把大家都喊了過來?”
老太太瞪了一眼兒子,謝二叔莫名被瞪了一眼,也不敢在出聲。
老太太收回目光,黑著臉掃了眼兒媳,又掃了一眼孫媳。
沉聲開了口:“你們是想氣死我不成?今日去國公府赴宴,我這張老臉險些被你們丟儘了!”
崔文錦臉色死灰一片,知道這一劫是躲避不了的了。
她驀然跪了下來,認錯:“是兒媳錯了,不敢不問自取用了那蜀錦給婉瑜做衣裳。”
老太太一愣,看向她,又看了眼孫媳:“這蜀錦不是你給的瑜丫頭?”
目光轉向孫女。
往日這丫頭總愛仰著下巴看人,現在卻縮著脖子,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
老太太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倏然一變。
“祖母,我這有一物要請祖母過目。”
這時候謝玦忽然出聲,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謝玦取出了單子,遞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帶著疑惑接過,打開從上往下看了下來。
哪怕先前不知孫子得的賞有什麼,但一遍看下來後,也知這是宮裡賞賜單子的副本。
副本上,沒有蜀錦。
方才崔文錦雖跪在地上,但背脊還是挺直的。但看到那單子的時候,一瞬的心如死灰,背脊也一下地就耷拉了下來。
“這是孫兒一個月前離府的時候,讓嬸嬸送去給阿嫵挑選賞賜的單子,賞賜中有蜀錦,但這副本單子中並無蜀錦。”
謝二叔和謝昭臉色都不禁一變,不敢相信地望著自己素來賢良的妻子,慈愛的母親。
“便僅是副本,但也有篡改聖意之疑,這個中的罪有多重,也不用孫兒直說了。”
二房的人聞言,心下無不震驚。
老太太聞言,怒不可遏地把手中的本子向兒媳砸去。
大罵:“你個眼皮子淺的貪婦!平日你吃些回扣,我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你竟然都敢把注意打到了這聖人賞賜上了!”
“你貪去便罷了,還做了假單子,你想著把整個侯府都拖下水不成?!你以前的那聰明勁都去哪了!?”
老太太一口氣罵完,胸口劇烈起伏,不停地用力地喘/息,好似很難受。
翁璟嫵見此,忙上前去幫她順背。
便是謝玦,也倒了一杯茶水給她順氣。
老太太年紀大了,再動氣可是要命的。
翁璟嫵安撫道:“祖母放心,這單子隻我與那心腹明月,還有夫君見過外,褚玉苑也沒旁人見過了。”
老太太飲了一口茶水,順了氣後,那銳利的目光落在二兒媳的身上,冷聲問:“你那院子有多少人知道?”
崔文錦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失誤被發現後,會有多嚴重的後果了,聲音微顫:“就兒媳與顧婆子,姑婆子伺候了兒媳三十幾年,不會出賣兒媳的。”
老太太深呼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眸,聲音趨於平靜:“要不是這事不宜鬨大,我定會讓你回娘家去。”
崔文錦臉色瞬間煞白。
老太太睜開雙目看向她:“瑜丫頭與昕丫頭都幾乎被你養廢了,往後包括嫡子庶子庶女的教養,你都不要摻和了!”
想了想,又道:“讓他們全都搬到我院子來住一段時日,至於那幾個丫頭,我會從宮中請個嬤嬤來教她們何為禮義廉恥。”
“至於你的懲罰,等風波過去後再議,你既不會管家,那就彆管了,今日把管家的鑰匙交上來。”
崔文錦早已經知道是這個結果,但還是癱軟在了地上,紅了眼。
她本就沒想過要掌家的。
但大嫂沒了,她也就管了家。
大嫂沒了,也沒了人壓在她的頭上,她更是不用站在大嫂身後做影子。
她在管家的這幾年過得風生水起,逐漸愛上了這種大權在握的感覺。
愛上了這種,幾乎整個侯府都唯她是從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讓她逐漸迷失。
因此,蜀錦之事,她壓根就沒想過用了會有什麼後果。
老太太扶著額頭揉了揉,不禁瞧了眼身旁的孫媳。
又歎了一聲。
這二兒媳也是高門培養出來的嫡女,怎會如此?
反倒是這孫媳,今日卻是好些個人都誇了她。
難不成真的是她錯了?
出身真的沒那麼的重要?
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就這麼一點事都讓她疲憊不已。
無力地擺了擺手,讓他們都退下。
謝玦和翁璟嫵先行一禮,略過地上的崔文錦,從廳中出去。
翁璟嫵也不怕崔文錦賴賬不給那兩千五百兩。
白紙黑字在上邊,再有老太太這裡。
她若是不給,侯府難有她的容身之所。
回到了褚玉苑,湯藥也煎好送到了屋中。
謝玦飲了苦澀的湯藥後,妻子讓下人去收拾東廂,說他要在府中靜心處理幾日公務,怕打擾到她休息,所以搬去東廂住一些日子。
聽到妻子與下人說的話,謝玦眉頭緊蹙,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頭疼欲裂,也沒有再去思索。
飲了藥,再泡了熱浴,便也就去了東廂歇息。
*
斜陽西墜,暮色已至,天氣微微轉涼。
翁璟嫵想了想,還是捧了厚些的被衾出屋子,欲送去東廂。
但才出門,便見去石校尉那處打探消息的明月從廊下另一頭走來。
略一思索,翁璟嫵也就回了屋子,把被衾放到了榻上。
明月入了屋中,把房門闔上,入了屋中一禮後,便開了口。
“那石校尉口風嚴實得很,起初奴婢怎麼套他的話,他都不肯說,但多喝了兩杯,奴婢對他多笑了幾下,他也就開了口。”
翁璟嫵:……
這石校尉可真是嘴不嚴,得告誡謝玦,莫讓他喝酒才成。
雖這麼想,還是忍不住追問:“說了什麼?”
明月回道:“但也沒說什麼,就隻說了在護送貴人從彆處回來的途中遇上了埋伏,對方不僅人數眾多,且各個都似身手了得,招式狠厲,似乎是專門訓練暗殺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