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江上霧氣正濃,金校尉派了人去調查那幾人所說的遇匪之地。
依船夫所言,他們大概順著河流尋找救兵,約莫順水而下了一個時辰。
他們昨晚就在附近的江岸停了船,嚴加戒備。
約莫一個半時辰左右,東墨來敲門,說是調查的人回來了。
謝玦看了眼正在梳妝的妻子,放下書卷起了身,往房外走去。
打開了房門,略微低頭從屋中走了出去,闔上房門便與東墨去了船頭的船艙。
入了船艙,前去打探消息的隊長便朝著謝玦一拱手:“侯爺。”
謝玦走到桌前坐下,問:“什麼情況?”
隊長回道:“確實有一艘船被水寇洗劫了,船上有一些屍體,沒有活人。活人應當被抓走了,屬下派了兩人去追蹤,無論能不能追蹤得了,都定了兩日後在臨安縣彙合。”
謝玦沉吟了一會,問金校尉:“那對姐弟和船夫昨晚有什麼舉動?”
金校尉道:“那船夫倒是安分,那對姐弟一直求著我們派人去救他們的父親,瞧著也沒有端倪。”
那對姐弟看著就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無論是樣貌,還是舉止投足。
謝玦點頭,問:“何時能到臨安縣?”
金校尉:“最快也要到明早。”
謝玦思索了一下,與金校尉道:“從船上的馬廄挑兩匹馬,派兩人走陸路快馬加鞭去臨安縣報官。另外,繼續盯著那幾人。”
金校尉低首應“是”。
*
翁璟嫵一襲淺綠色的交領襦裙從屋中出來,去甲板上欲吹一會的風,卻見那對姐弟追問著去打探消息回來的將士。
看他們那焦急的模樣,她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姐弟一人嶽州人,姓蘇。
將士往翁璟嫵那邊望去,蘇家姐弟一人也循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昨夜燭火或是昏暗,但姐弟一人都是在那大人身旁見過這個女子的,略一猜測便知這是那大人的妻子。
那蘇姑娘忙提著裙子慌措的快步走了過來,停在了數步之外,一福身:“民女見過貴人。”
禮數確實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翁璟嫵略一頷首。
行禮後,蘇姑娘麵色急切的道:“我們聽到那官爺說船上沒有民女那父親那樣的打扮的,民女料想父親定是被抓走了,還請貴人幫我們姐弟一人在大人麵前說說話,去救救民女父親!”
翁璟嫵溫聲勸慰道:“蘇姑娘莫要過於擔心,我夫君不會坐視不管的。”
說著,看向她身後的**歲的男孩,她正與那男孩對上了目光,男孩立刻收了目光躲到了他姐姐的身後。
不知為何,翁璟嫵覺得這男孩方才似乎在盯著她臉瞧,但見他的樣子,也沒有追問。
看回那蘇姑娘,臉色溫和道:“先去用些早膳吧,很快便會有好消息的。”
她話語才落,身後便傳來謝玦的聲音:“明早到臨安縣,我會讓人送你們到臨安縣衙,你們便在縣衙等你們父親的消息。”
蘇姑娘一愣:“大人你們這麼多人,難道不管了嗎?”
謝玦暼了他們姐弟倆一眼,淡淡道:“自會有人管。”
說罷,看向翁璟嫵身旁的明月,吩咐:“送他們姐弟一人回房,若是無事,莫要在船上亂走。”
那蘇姑娘聽明白了逐客令,原本就憔悴的臉色更是一白。
她似乎反應過來了他們姐弟兩人給人家造成了不悅,忙低頭道歉:“抱歉,我與弟弟也是擔心父親,所以對大人和貴人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謝玦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眼明月。
明月會意,上前做出請的姿勢,客氣道:“一人還請回房。”
姐弟一人見無法說動他們,神色喪喪的從謝玦他們身旁走過,入了船中。
走入了船廊,那蘇家弟弟轉回朝著那淺綠色的背影看了一會,幾息後才收回目光。
那姐弟一人離開後,翁璟嫵走到了憑欄處吹著早間的風。
謝玦站到了她身旁,她問:“我們會耽擱多長時間?”
“最多兩天。”
聞言,翁璟嫵轉眸看向他:“真不派人去救?”
謝玦沉默了一下,往向江麵,道:“我們本就是回雲縣省親,對附近的江域和那些水寇沒有半點了解,段時間內貿然派人去營救,一會打草驚蛇,一會造成更重,更無法挽回的損失。”
翁璟嫵聞言,盯著他仔細打量。
謝玦微一挑眉:“為何這麼看著我?”
翁璟嫵:“就忽然覺得我其實也不大了解你。”
她與他做夫妻的那幾年,彼此好像是割裂開來的。
他不知她後宅艱辛,她也不知他但凡一個疏忽,可能都會讓將士為此送命。
聽到這話,謝玦那雙黑眸鎖著她,低緩開口:“那我們重新了解彼此。”
謝玦立在船頭,身高挺拔,氣度沉穩,英俊的臉上雖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那雙黑眸卻格外的深沉認真。
那“重新了解彼此”的話落入耳中,翁璟嫵有那麼一瞬間的愣怔。
他似乎與她說,不管過去,就管以後。
可,翁璟嫵已經伸出去過一次手了,怎可能那麼容易再伸出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