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就不能活著回來?
為什麼回來的竟隻是他的魂?
慘烈的死法與這漫長得似沒有儘頭的孤獨。
他的遭遇讓她怎麼能繼續去怨他?
眼底泛酸,比方才還紅,還濕,掌心都被眼眶溢出的眼淚所沾濕。
“阿嫵……”他低低喚了一聲。
“你先彆……彆喊我。”她的聲音很壓抑,像是哭了。
謝玦心頭微微一動,他問:“你在心疼我?”
翁璟嫵一抹淚,抬起頭,盈著瑩瑩淚水瞪了他一眼:“鬼才心疼你……”話一出來,忽然想起方才他說的話,又低下了頭,聲音乾啞:“你彆理我,讓我好好緩一緩。”
說罷,她轉過了身,背對著他,抬起手抹了抹眼尾的幾滴淚,暗暗吐息,讓自己情緒快些平靜下來。
屋裡靜謐,唯有不遠處江上的水浪聲傳來,日頭漸漸西移,透過窗上的菱花格子照射進了屋中,落在地上,黃昏軟和的日柔落入屋中,也略顯寂寥。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後忽然多了一堵散發著熱息的人牆,不多時,她落入了他的懷中。
謝玦從身後擁住了她,什麼都沒有說。
一刻後,忽然一聲響亮的哭聲打破了這寧靜。
是瀾哥兒!
翁璟嫵瞬間恢複清明,驀地把他推開,站了起來,麵色擔憂:“瀾哥兒在陌生的地方醒來,沒見著我,自是怕的。”
說著便理了理發髻,立即往屋外走去,謝玦也跟在了她的身後。
謝玦隨著她走過院子,到了裡院後,她推開了一間屋子,跨入屋中。
乳娘正抱著瀾哥兒在哄,看主母和侯爺一同進來,愣了下後,回過神來忙道:“小公子一醒來,好似發現不再侯府,也不見主母,便哭鬨不止。”
翁璟嫵把瀾哥兒抱入懷中,輕輕拍著他的背,溫聲哄道:“阿娘在這呢,瀾哥兒不怕。”
閉著眼哭的瀾哥兒聽到了阿娘的聲音,哭唧唧的睜開了眼,看到了是阿娘,猛地撲在阿娘的肩膀上,小手緊緊拽著阿娘的衣領,扁著嘴兒一抽一抽的,好似被扔下了一樣,委屈得緊。
謝玦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眼神柔和。
似乎感覺得出來是誰在撫摸自己,瀾哥兒躊躇了一會,還是扭過小腦袋往沈一旁望去,在見到是爹爹的時候,金豆豆又掛到了眼尾,扁著嘴的,巴巴的望著爹爹。
要是會說話,他肯定會開口告狀了。
謝玦淡淡一笑,溫聲道:“怎似個小哭包一樣。”說著,看向妻子,說:“你說我們謝家祖孫三點都是一樣不大討人喜的性子,怎到了瀾哥兒這裡就這般愛哭且惹人愛。”
翁璟嫵抬起目光望了他一眼,隻一眼後又低下頭哄著瀾哥兒。
半晌後,她看向乳娘,吩咐:“你去讓大家夥感覺把宅子裡的東西都整理好,早些時候回府。”
乳母應聲退下,謝玦問:“這宅子怎麼回事?”
發泄過了,也聽到了他的來龍去脈,能接受的程度比猜測到他有可能回來前要快,要好。
“是送給阿兄的宅子,他在金都沒有落腳處,回侯府或是外邊租賃院子不大妥當。”
金都城是天子腳下,寸金寸土,就以阿兄現在的軍餉,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在金都城定下一個院子。
想了想,她與謝玦道:“你彆與阿兄說,往後隻說是租賃的院子,不然他不住。”
謝玦瞧了眼她,遲疑了一息,才問:“你不氣了?”
翁璟嫵斜眼睨他:“你想讓我氣?”
謝玦搖頭:“這樣就很好。”
翁璟嫵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後,忽然到:“你欺瞞我這事,我今日也耍了你這麼一回,就這兩件事我們扯平了。”
謝玦薄唇微微一勾。
若能讓她消氣,倒是多被耍幾回又有什麼關係?
這時翁璟嫵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眼神奇怪的望向謝玦,她問:“你一直留在侯府,一直陪在我左右?”
謝玦點頭:“幾乎都在。”
翁璟嫵沉默一下,又問:“那晚上你會在哪裡?”
謝玦:“自然在屋中,不然我能去哪?”說到這,他露出了淡淡的苦笑:“我除了侯府,已然無處可去了,再者我的惦掛都在侯府,如何能不回來。”
翁璟嫵想說的並不是這一件事,她隻想知道一件事。
她把瀾哥兒放入了他的懷中,待他保穩後,伸手捂住了瀾哥兒的耳朵,“夜深人靜之時,漫漫長夜之時,我做的事情,你看在了眼裡?”
雖不說是什麼事情,但謝玦很快就放了過來,抱著瀾哥兒轉身背對了她,微微一點頭,耳輪廓微微泛紅……
翁璟嫵:……
他若是上輩子的記憶都恢複了,那他就應該知曉自己是什麼一個樣的人,他現在竟然在她的麵前裝純情……
但她隨即想起上輩子那些個孤獨空虛的漫漫長夜,無論是心裡,還是身體上總是會有寂寞的時候,作為寡婦的她便也就隻能自己來動手,自供自足。
可這都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欲到濃時,她也沒有過彆人,所以在那個時候喊出來的隻能是謝玦他。
與謝玦雖是夫妻,但一想到他就在床邊上,她就羞恥得無以複加,恨不得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她麵紅耳赤的警告謝玦:“你不許提,也不許拿這事來笑話我,更不許回想。”
謝玦止住了腦海中的那些香豔的記憶,然後艱難的點了點頭。
不許提不許笑話倒是沒問題,隻是這不許回想可能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