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哭了?”他伸手去抹她眼角掛的淚珠。
孟槿抱著枕頭跪坐起來,頂著一張哭花的小臉,淚眼朦朧地望著孟椿,帶著哭腔說:“剛才我媽跟我道歉,說她這麼多年虧欠了我,說她太自私了,為了自己才選擇不複婚,說她不是好媽媽……”
“我其實……”她抽噎著吸了吸鼻子,“我其實沒有怪過她,從來沒有。”
“我那時候小,隻知道跟媽媽更親,但不知道為什麼跟媽媽更親,但小時候不懂的事,大了後都會突然明白,我現在知道是因為我小時候都是她天天陪著我,哄我吃飯哄我睡覺,因為是她在養我,所以我對她感情深。”
“可她也因為生了我養了我,丟掉過自己,那幾年她不再是她,隻是孟槿的母親。”
“所以她離開,去尋找自己,長大後我是能理解的。”
“而且,那年是我自己做的選擇,我選了你,丟了她,是我自己不要跟她走的。”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哭得越來越凶。
孟椿安靜地聽著,隻時不時地給她擦擦淚。
“我隻是,還是更希望她能和父親在一起,沒有哪個孩子不願意讓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一起對吧?”
“隻有爸爸媽媽在一起,這個家才是完整的。”
“但是夢夢,就算這個家無法再拚湊完整,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都依然愛你啊。”孟椿冷靜又溫柔地告訴她:“他們給你的愛並不會因為他們無法再在一起而減少。”
“我知道,”孟槿說:“我不該強求這點的,我知道。”
她小聲咕噥:“我難受是因為我媽跟我道歉,讓我突然感覺她這些年其實過的也並不輕鬆,她心裡一直覺得虧欠我。”
“唉……”孟槿深深地沉了口氣,“在某種程度上,我就是個負累吧哥?”
“如果沒有我,他們也許會過的更輕鬆更灑脫。”
“也不會因為生養孩子選擇離婚,那樣他們肯定平常各自忙工作,等兩個人都空閒的時候就呆在一起放鬆,他們一定會過的很開心。”
孟椿蹙眉說:“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爸和施姨……”
“沒有如果。”孟常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孟槿抬眼望過去,孟常正朝著她走來。
他停在床邊,彎腰,用他充滿了厚繭的雙手捧起孟槿沾滿淚痕的臉,很輕很柔地用指腹給她擦著眼淚,心疼道:“看把我女兒委屈的。”
“我沒委屈。”孟槿嘴硬。
孟常笑了下,鬆開手,和孟椿麵對麵坐在床邊。
“再來一次,我和你媽還是會選擇要孩子,你還是會出生,成為我們的孩子。”
“夢夢,我和你媽從來沒有後悔過生你,你對我們來說,是禮物,是饋贈,是我們相愛的證明。”
“那你還愛媽媽嗎?”孟槿重點成功偏掉。
孟常彆開頭失笑,沒有回答她,隻說:“是我那些年沒有平衡好工作和家庭,讓你母親一個人承擔了太多,不怪你母親,是我的錯。”
“你媽說她虧欠你,這些年其實我也同樣虧欠你和椿椿,沒能多陪伴你們,錯過了許多你們成長的印記。”
孟槿其實知道父親已經儘力了。
當導演的,忙起來是真的幾個月甚至大半年都見不到人。
但這些年來,父親一旦有空就會回家來陪他們,趕上假期還會帶他們出門遊玩。
她和哥哥遇到了事情找父親,父親會立刻幫他們處理解決。
他已經儘力做了一個父親該做的。
“你知道你媽為什麼總送你們新鞋嗎?”孟常問。
孟槿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孟椿。
孟椿在孟常問出口的這一瞬間,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猜想。
他也望著孟槿,兩個人對視了一瞬,又齊齊看向孟常。
孟常歎了口氣,說:“因為你們長得快啊,幾乎每年都得換更大一點的鞋碼。”
“所以你媽每年在臨近你們生日的時候,都會找我確認你們現在穿多大碼的鞋,她說這樣就好像在陪著你們一年一年地長大。”
“似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我們夢夢都十五歲了,椿椿也十六歲了。”
“原來我的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孟常笑著說,話語像歎息,又似感慨。
後來孟常離開孟槿的房間,隻剩下孟椿陪著她。
孟槿伸手,勾住孟椿的手指,輕輕地扯著他的手指晃,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撒嬌說:“哥,今年我們也要回四合院。”
自他們小學畢業那年從四合院搬出來後,每年過年他倆都會在除夕當晚回去一趟。
院子裡的那顆棗樹上,掛滿了他們每年許下的新年願望。
孟椿笑著問:“今年又想許什麼願望?”
孟槿不假思索道:“父母健康平安,你我開心快樂。”
“哥,你呢?你今年許什麼願望?”孟槿問完就嫌棄道:“不會又是那句永不分離吧?”
孟椿搖搖頭,“不是,今年換一個。”
“換成什麼?”她非常好奇。
孟椿垂眼,深深地望著她。
孟槿突然被他看的心慌了瞬。
她撲閃著長睫,故作鎮定地問:“乾嘛呀?怎麼這樣看著我?”
“好奇怪啊你。”她像在掩飾不自然,笑著推了他一下。
孟椿也順勢挪開了視線,低頭笑了。
“走了,回去睡了,”他起身,手落到她的發頂,用掌心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你也好好睡。”
“好,”孟槿應聲,“哥晚安!”
“晚安。”正替她關門的孟椿回。
等他離開,孟槿往床上一趟,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哥沒告訴她,他今年的新年願望會寫什麼。
她想不到他除了會寫“永不分離”這四個字,還會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