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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抱著這麼個想法,等賀夕亭醒來閻銘這回甚至連警告都不敢警告了,隻道是今天的事兩邊扯平,隻要這小子不出去說他們在賀府的作為、他們也不會將對方想要對自己親哥下手的事告訴賀家家主。
可能睡了一覺情緒平穩多了,賀夕亭倒沒像之前那樣不禁嚇。
但也是白著臉低著頭、也不知道答應沒答應,轉身就跑。
閻銘看著那竄得比兔子還快的身影,忍不住“唉”了一聲,到底也沒管。
——就剛才看見的那膽子、這小子敢出去瞎說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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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夕亭也確實沒有出去說,應該說以他在賀府的地位,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聽。
閻銘和沈詢兩個人這幾天就在賀府被吃的喝的供著,那邊閻銘一開始推脫說要再思量一番的藥方也沒有人催,閻沈二人假扮的這遊醫和藥童的身份好像被賀府的主人遺忘一樣,被暫時安置在這院落裡。
不過府邸的主人忘了,賀家的仆從卻不能。
特彆是每日來送飯那幾個仆役,心底不由嘀咕:每日白吃飯不乾活,還吃的那麼多,他們幾乎要懷疑這兩個人是來騙吃騙喝的了。
這話倘若跟閻銘說了,他大概要委屈極了——
還顧及著自己假扮的是個遊醫,他吃起來已經夠克製了,而且還一人吃了兩人份……他猜沈詢那裡是有辟穀丹的,也因此發現對方沒怎麼動飯菜,就以“免得引人懷疑”為由主動包攬了這項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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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自然是要乾活的,閻銘自覺這事兒是自己攬下的,倒也主動接下了探查消息這項活計,隻讓沈詢在這邊等。
不過探查消息的閻銘還沒有什麼收獲,沈詢這邊倒是遇到了點小問題。
沈詢抓到了一個偷藥材的小偷。
——正是那天被閻銘拎過來的小少年。
意識到自己被發現,賀夕亭胡亂抓了一把藥、轉身就跑。
沈詢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這小少年顯然對這邊的地形非常熟悉,特意東拐西繞,而且還專挑的那些府裡的客人不好去、或者那種窄小的隻容身形瘦小的少年通過的小道……這才小心翼翼地到了最後的目的地,一間頗為破落的下人院。
賀府這種地方,就算是丫鬟下仆也要分個三六九等、在主人麵前得臉的自然吃得好住得好,一應待遇比之少爺小姐也不差什麼,但是若是普通的二等三等丫鬟小廝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幾個人擠一間住、偶爾得了賞賜才能見點葷腥,再往下待遇越差……而這裡更甚、是最下等的粗使仆婦睡的大通鋪。
這會兒是白日,眾人都在當值,一打眼看過去空空蕩蕩的,隻在最裡麵被一個帳子隔出來的小間裡偶爾傳來一兩聲咳嗽,大抵是裡麵的人染了病被單獨隔了出去,又因為帶著病不好在主人麵前出現、所以這會兒才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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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熬有毒……”
這突然出現的聲音,讓賀夕亭差點把手裡這不知從哪裡淘換來的裂了口的破陶罐扔出去,他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很快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但這動靜還是驚動了屋裡的人。
最裡麵的帳子晃了兩下,傳來一道有氣無力的女聲,“怎麼了……亭兒……咳咳……?”
這一句問話好像就耗費了裡麵的人全部力氣,她立刻就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賀夕亭也顧不得眼前的沈詢,立刻高聲回應:“我沒事!”
裡麵的女人似乎放下了心,也或許是她現在的狀況實在沒有力氣再多想什麼。
而在外麵院子的空地上,賀夕亭和沈詢沉默的對峙著。
追來的隻是個比他年歲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這件事讓賀夕亭明顯鬆了口氣,比起那天麵對閻銘的緊張,他這會兒雖然警惕,但是神情要放鬆得多。
隔了許久,他才低聲,“上次……劉嬤嬤病了……就是煮這個、長成這樣的藥……喝好的……”
他說著說著,自己的聲音就已經小了下去。
他也明白,現在的情況更有可能是自己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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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沈詢到裡麵幫那個病中的女人看了病。
在這個看病很大程度上靠經驗、幾乎以年紀決定醫術水平的時代,女人對兒子說“請了大夫”、但過來的隻是個少年模樣的藥童並沒有任何質疑。
在虛著聲音向沈詢道過謝之後,她忍不住愧疚又心疼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顯然是知道就算到現在這個地步、隻是請個藥童來,過程中大概也要有不少波折……畢竟、東院的那位恐怕隻恨不得她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