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閻二人頂的是賀家嫡少爺的身份進的賀府,但是兩人在這府中畢竟是外人,賀府的變動,他們還是從再一次跑過來的賀夕亭那裡得知的。
“西院那邊又關進了二十幾個血仆……”
“……都是晗少爺身邊伺候的,好像是因為照料不力,”賀夕亭悄悄地看了沈詢一眼,又飛快地收回視線,用比更小的聲音補充,“是花園池塘的那件事……他們……”
——他們都活該。
賀夕亭是想這麼說的,但是又想起眼前的仙人是個仁善的仙人,大概不喜他這說法,便在出口之前又險險止住。
不過他心底的想法卻是依舊。
誰都知道府邸裡晗少爺身邊伺候的雖是危險,卻都是讓人頂頂眼熱的位置,畢竟但凡報出晗少爺的名字,彆說在這個府裡,就是在整個江寧,都無人敢惹……
彆看他們在晗少爺跟前都伏低作小,對著其他人派頭可足了。
而且賀晗平日做下的那些事,起碼有半數是這些人的功勞——
少爺要“騎大馬”、是他們上去把“馬”按下,
若是不願意跪下當“馬”,那就狠狠地踹膝彎,賀夕亭曾親眼看見他們生生的把人的小腿骨踹斷,卻仍舊要那人伏趴在地、繼續往前爬;
……
少爺要抽人,他們遞過去鞭子;
少爺覺得無聊了,他們幫忙找“新樂子”……
……
…………
雖然心裡憋著許多話,但賀夕亭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他們在西南角那邊修祭台,說是那個‘假仙師’要的。”
又說了那祭台的大略樣式和完成時間。
但彆說閻銘了,就連常常去宗門藏書閣泡著的沈詢對於這種祭祀之事都沒什麼了解,隻是聽說“要得今晚前完成”,兩個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數。
最後,賀夕亭拿著一塊玉質的護身符和“今晚無論聽見什麼動靜都彆出去”的囑托,非常放心地離開了雪院。
他當然是不擔心的。
有仙人在、必定不會出事。
*
沈閻二人住進賀府本來就準備攻其不備,如今知曉內情了之後更不打算提前打草驚蛇。
他們商議過後準備晚間在祭台處動手。
閻銘奉行“乾活之前得要吃飽飯”的準則,晚上吃得著實不少,就是等那桶米飯乾下去一半之後,突然咋嘛了一下嘴,有些奇怪道:“今天這飯……味兒怎麼、有點不對?”
他這會兒倒是顯出修士五感過人了。
沈詢聞言,看了兩眼,又嗅了嗅,倒是很輕易地辨彆出來:“迷藥。”
閻銘“原來如此”地點了一下頭,又接著塞了四分之一桶,這才真正反應過來:迷藥?!!
閻銘憤憤:“他們這也太不要臉了?!”
拿外麵兒子的命換養在身邊的兒子就不說了,居然還用這麼陰損下流的手段?!
——氣得閻銘吃完了以後又多要了一桶飯。
沈詢:?
#不太明白這其中的關係#
那些凡塵界的迷藥對修士來說還構不成什麼困擾,不過閻銘吃得太飽,飯後居然真的有點犯困。在沈詢又要往他身上貼符篆的時候,差點沒看見——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他還是給擋住了。
閻銘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真誠、再真誠點。
他解釋了:“我雖然斂息功夫確實不行,但是裝暈還是可以的……這些符篆就先不用浪費啦。”
等到看見沈詢確實明白地點了頭,把那一遝符篆收回去,閻銘這才大鬆一口氣——也被這一下子嚇得徹底清醒裡。
*
等到了入夜,裝睡的閻銘被抬到了祭台處,沈詢也在旁邊貼了隱身符跟著。
一路晃晃悠悠到閻銘差點真的睡著,終於到了目的地。
等察覺到自己被放下,閻銘悄悄傳音給沈詢確認過後,才眼皮掀開一條縫小心地掃視周。
見的確沒什麼威脅,他索性大大方方的睜開眼。
但是這睜眼之後,卻看清了另一邊的人堆。
他忍不住小小地吸了口氣:哪裡是先前賀夕亭說的二十幾個?這起碼翻了個番,四十個……不、約莫五十個也有了!!
這數量聽著有限,但是這可都是人啊!
近五十個人在一起,場麵實在足夠壯觀。
又想到這些都是一會兒要填進去的人命……
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閻銘甚至都忘了傳音,他小聲喃喃:“這賀家……”
——真是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泄憤。
閻銘身上的氣息劇烈變動,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那張隱身符最後還是用了,隻不過沒用在閻銘身上、貼在了他的佩劍上),直到被一隻手按住了手臂,清涼的靈力直衝識海,閻銘這才從那火氣上頭的情緒中冷靜下來。
他神識傳音道了句謝,側了頭轉開了看著那邊近五十個人的視線,繼續闔眸假裝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