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舒又落埋怨,沒回嘴,隻是垂在腿邊的手有點涼,仿佛冬日早晨沾了霜的草尖。
方太太還要說,一雙帶著熱氣的手觸上賀雲舒的右手,將她往旁邊拉了拉。
賀雲舒抬眼,便見了方洲。他衣裳穿得嚴整,頭發也整齊利索,下巴上帶著淺淺的胡須水味道。顯然,來之前是好好打扮過。他雖然三天沒回家,但辦公室附帶的休息室,一應衣物和用具齊全,倒是方便得很。
方洲衝她點點頭,順勢摟著她腰。他先叫了一圈長輩,這才對方太太道,“媽,我剛在下麵同幾位叔叔打招呼。”
方太太見他,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好好好,來了就好。”
方洲應一聲,問,“方駿呢?”
方太太指指裡麵,“裡麵看菜呢。”
賀雲舒便道,“我去叫他出來——”
做勢要走。
方洲卻拉著她不放,道,“我一起去。”
方太太樂見兒子媳婦齊全,笑眯眯道,“去吧。”
賀雲舒曉得方洲慣愛表演恩愛夫妻的戲碼,便配合他。不過,他說是要去找方駿,進了會所裡麵的院子,卻拉著她往更裡麵單獨的小院子走。
一路穿廳過堂,客客氣氣地同許多客人打招呼。
直到進了無人的封閉院落,他才放開她。
她低頭看了下有點紅的手腕,揉了揉,道,“什麼事?”
方洲揉揉太陽穴,“上前天出了一樁意外,一直處理到昨天半夜。統共隻睡了幾個小時,幸好定了三個鬨鐘——”
他從不道歉,隻委婉地陳述理由。她向來不同他為難,隻要他開口,無論說的內容是什麼,都會很懂事地說幾句體貼寬慰的話。他則順勢下坡,皆大歡喜。
六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模式。
可這一次,賀雲舒並不準備給他台階。方太太生日一向是家中大事,更何況六十大壽。從去年開始,老方先生已經在悄悄準備禮物,連帶方駿也絲毫不敢放鬆。方洲自然不落人後,很早就同她商量如何辦,哪兒知道臨到最後,他居然讓趙秘書來個電話說忙,便不管了。賀雲舒的全部計劃被打亂,工作上臨時找人頂了一天,自己手忙腳亂通知親友,來往人情,現場布置,兒子和保姆等等。
她收了笑,冷眼看著他,“什麼工作?都處理好了?”
“差不多。”他整了整大衣外套,轉而問,“給媽媽的禮物呢?準備好了嗎?”
“叫趙秘書幫忙了一部分。”賀雲舒沒得到答案,聲調也變冷了。
方洲有些驚異地看著她,往常的年份,都是她親手操辦。
賀雲舒直看進他眼睛,道,“你單獨叫我進來,是有什麼事?”
方洲略想了想,搖頭。
所以,也隻是為了例行公事地交待一個缺席三天的敷衍理由。
賀雲舒深吸一口氣,“隻是為了說你工作忙?”
方洲沒吭聲,略皺了皺眉頭,不習慣她突然的咄咄逼人。
賀雲舒摸出手機,調出三天前他發的短信,“工作突發,需加班幾天,餘事自理。”
十三個漢字,三個標點符號,道儘了他對她唯一的義務。仿佛隻要告知一聲</,她便能立刻化身三頭六臂的女精鋼,獨自將全部麻煩搞定。甚至,中間她去電話,他也不接。不接便算了,還特地讓趙秘書打電話來說。
“方總實在抽不開身,若有什麼需要,直接交待我便是。”
夫妻之間私密事,家庭中牽扯的關係,如何對外人知無不言?
賀雲舒很失望,挑挑揀揀,將取禮物的事拜托了她,其它的全部自己消化。
可積火在心底翻湧,怎麼都壓不下去。
她將屏幕戳他麵前,“把我叫來,隻是為了重複你之前發來短信?沒必要吧?”
已經沒心思陪他玩舉案齊眉的遊戲。
方洲彆開手機,略有些疑惑,“剛才媽當眾批評你,你不開心了?”
“她一向心直口快,我從不放在心上。”她見他沒興趣看,將手機揣回衣兜,“你找不著她頭上。”
方洲的眉皺得更深,忍耐著道,“宴席馬上要開,你現在找我麻煩?不合適吧?”
他想了想,“等忙完這一場,咱們再好好聊。”
賀雲舒點頭,正有此意。
她也想好好聊一聊,聊這個婚姻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原名《人儘可妻》,因為不符合規定,現在改為《方先生不想離婚》。
雖然比起來差點意思,但也沒辦法了。
另外,也可以做《騙婚》《賢妻》等等解讀。
無力。
PS:本文人物同係列文稍有重合,但故事是獨立的。為了單本的精彩度,時間線和一些細小的設定和同係列其它文稍有不同,親們在看的時候不必配合其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