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方洲放了電話,對著下麵圍了半圈的大會議桌出神。
趙舍挨個將文件發出去,見方洲那樣,走過去問,“方總,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
“簡東呢?”他問。
“去準備PPT了,馬上就位。”
方洲走到門口,避著眾多下屬,對她道,“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等下簡東來,你讓他主持會議。”
趙舍有點吃驚,半吞吐道,“他能行嗎?”
屋中的老老少少,一多半是方洲上任後扶起來的少壯派,一小半是方老先生帶了許多年的老人。兩派人從來不太看得對眼,平時靠方洲的壓製才能心平氣和地商量事。他一走,簡東顯然是要鬨笑話的。
方洲自然懂趙舍的擔憂,然而公司一時半會兒倒不了,賀雲舒那頭要離婚卻是分分鐘的事。
他分得清輕重緩急,道,“不管行不行,先上就是了。”
說完,急匆匆走掉。
趙舍頭痛地看著他穿越闊大的開場辦公室,消失在電梯間。
簡東拎了電腦來,開玩笑道,“怎麼天天見你發呆?”
趙舍歎口氣,道,“老簡,我說老板有問題,你恥笑我。你猜他給你安排了什麼好活?”
“什麼?”
“他剛接了個電話,轉頭對我說是急事,馬上就得走。”
簡東這回也驚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方洲是什麼人呢?他自十二三年前接手公司,嚴格遵循每周休息一天,每月休四天,每年休五十天的規則。絕對不會缺席任何一場會議,絕對不會遲到和早退,也絕對不會為了任何事溜號。諸多人懷疑他是機器人,當然也有人說才能不夠靠勤奮來彌補。可能夠嚴格控製自己,何嘗不是一種才能?更何況,公司在方洲手裡翻出去幾倍的規模,早就證明了他非一般的商業才能。
趙舍理解簡東的驚悚,馬上又道,“他說了,這個會暫時交給你主持。”
簡東幾乎要哀嚎了,誰TM願意跟那些老家夥扯皮啊?
然事實是老板已經不見了,總不能就這樣開天窗,該頂上的時候就得頂。
隻趙舍萬分確定道,“所以,你猜這段時間讓老板失常的是什麼人?我覺得,一定是個女人。”
簡東閉嘴,不說話了。
“不說?”趙舍笑了,“那就是了吧?是不是趙立夏?”
賀雲舒開了手機秒表計時,數字跑到十分鐘的時候,方洲出現了。
她稍有點滿意,收了手機對他招手。
方洲快步走過來,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看得出非常不痛快。
他不痛快,賀雲舒就心情舒暢。她指了指路邊停的車,道,“走吧。”
“去哪兒?”他問,“我下午要開個會,比較緊急,不太能耽誤。”
“我這邊也比較急,更耽誤不得。”
她快三十歲,兩眼依然如同稚子一般黑白
分明,再配上白麵和紅唇,在冬日裡鮮活得很。
方洲到底還是心癢,偏頭看了看對街一個巨大的招牌,支了支下巴,“不如就近?”
節省時間。
賀雲舒轉頭,見那招牌上寫了‘首座酒店’幾個字,嗤笑出聲。
她回頭,上下打量他,視線在掃過他腰部的時候特彆惡意地多停留了幾秒。
方洲被她看得後脊背發麻,有種大庭廣眾之下被扒光的淩虐感。不夠羞恥,反而足夠刺激。
“方洲啊方洲——”她開口,“枉你人模狗樣,腦子裝的也不過臍下三寸的事。”
男人就是狗,丟出去一根肉骨頭,就以為回回喂的都是肉。
奈何賀雲舒要的,從來都不隻是一口肉而已。
凱迪拉克穿越平城,一路往北,抵達一個巨大的五金建材市場。
來往貨車,路麵坑窪,飛塵漫天。
方洲衣冠楚楚立在汙水坑邊,格格不入。
賀雲舒開後備箱,翻出來一雙皮靴、一件薄夾克外套和一條破破爛爛的牛仔褲,道,“穿上吧。”--
他兩個指頭勾起運動鞋晃蕩,再看看不知多少年月的夾克和牛仔,道,“你從哪兒找出這些東西來的?”
她晃了晃手機,“有種東西,叫網購。”
方洲偏頭去看後備箱,還沒看清楚裡麵滿滿當當的箱子裝的是什麼,賀雲舒一把將後蓋拉下來。
她道,“彆婆婆媽媽拖延時間,得抓緊了。”--
他一邊換衣服鞋子一邊問,“所以,今天又是請的年假?”
“嗯。”賀雲舒有點不耐煩地看著他。
他將脫下來的西裝外套塞車裡,又用力有點皺的夾克,很不習慣道,“二手的吧?”
說對了,確實是二手的。
賀雲舒幫他將白襯衫的領口翻出來,又正了正衣領,退後一步看,稍微有些不如意。畢竟是過了三十歲的男人,再不是二十歲時候的風華正茂,穿不出那種浪蕩和意氣來。
她的不滿意,全落入方洲眼中。
他看著她問,“你在看什麼?”
賀雲舒不想回答,邁步走向市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