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賀雲舒知道趙立夏的名字不是偶然。
高中開學典禮結束後,她對莊勤道,“那個方洲,我要追他,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莊勤丟給她一個白眼,收拾板凳準備回教室。
她卻不死心,將凳子托給莊勤帶回去,自己偷偷摸摸在人堆裡擠來擠去,使勁兒靠近講台。
方洲演講完畢,坐講台下二排的位置,同其它幾個一道返校的同學說話。他解開了西服的扣子和襯衫的領扣,手懶懶地搭在另一個身上,頭卻衝著另一個方向。
賀雲舒直盯著他,心裡癢癢得不行。
千難萬險地要湊近了,正準備上去自我介紹,卻見幾個老師走過來打招呼。方洲帶著人站起來,旁邊有個女生沒注意,差點跌下去。他一胳膊擋住,將人撈起來,很親近地說了幾句話。女生同樣穿著校服衣裙,頭發紮成一個馬尾,隻看得見背影和側臉,但也相當漂亮了。
旁邊的老師們就笑起來,打趣道,“什麼時候請吃喜糖呢?”
賀雲舒難以置信地停步,耳朵豎了起來。
方洲在笑,將那女生拉了過去。他說,“趙立夏,老師問你什麼時候發糖。”
趙立夏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也沒有,笑吟吟地從包裡抓出來一大把巧克力遞過去,“呐,現在就吃吧。”
一群人哄笑起來,朗朗日空下如同一副畫。
賀雲舒就再也走不過去了。
趙立夏啊,那個人叫趙立夏。
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後,那個人就會不斷地出現在生活中。
學校裡關於方洲的一切,總有趙立夏在後麵,成雙成對。
每當那時候,莊勤就很平淡地說,“搞到手沒?人家去大學雙宿雙棲了,你還在苦逼地做三五。算了吧,咱們同年級的體育生裡也有很帥的。”
賀雲舒就很不服氣,“那能一樣嗎?”
“那我告訴你一件解氣的事,要不要聽?”
“說吧。”她懶洋洋地回。
“那種級彆的有錢帥哥吧,都不會隻談一段或者兩段戀愛。越早和他們開始的,反而越沒戲。得等到後麵,他想結婚的時候,差不多才有門。所以,你比那個趙立夏小,按照這個理論,機會是大大的有。”
歪理邪說。
賀雲舒陷入單戀中,一大半的心被課本糾纏著,一小半的心牽扯在方洲身上。
可惜佳人已遠,一時的風頭過後,便逐漸雲散了。
她趁每個周末回家的時候去車場門口轉悠,妄想偶遇,然而次次落空。
轉悠了小半年,臨過年的某個半夜,樓下又有轟隆隆的引擎聲,母親在隔壁罵,“哪裡來的喪神,吵得人睡不著。”
賀雲舒卻馬上爬起來,顧不得披衣裳,開了窗戶往外看。刺明的路燈下,空曠的大件路上,偶爾一線車光劃出的留影。
方洲回來了。
她興奮了小
半夜,第二天早晨掛了個巨大的黑眼圈下樓。母親問她乾什麼去,她說去書店看書。
硬生生在書店守了一天,終於在下午的時候看見了方洲。
他穿著個破爛的皮甲外套,帶著一身雪白羽絨服的趙立夏。兩人在車場門口站了會兒,另外有車來,便一起進去了。
沒會兒,幾輛車出發,飆著往外走。
這條路的儘頭是父母工作的批發市場,除此外就是更遠的市鎮。他們能去的,大概也就是一條路走到儘頭。
賀雲舒趕緊騎著家裡的自行車跟上去,一路晃晃悠悠地出城,抵達大件路末端的批發市場。
市場門口的牛雜湯店冒著騰騰的熱氣,外麵果然停了那幾輛好車,靠裡麵最暖和的位置聚了方洲他們一桌,在吃湯鍋子。
她鼓起勇氣,丟下車跑過去,跟店老板說要一個牛雜湯打包。
請老板包得嚴實些,因為要走遠路。
店老板去弄外賣的袋子,她趁等的功夫趴吧台上看方洲。
他比半年前更帥了,下巴硬硬地戳著,安靜地喝啤酒。--
偶爾趙立夏塞一點不吃的肉在他碗裡,他隻笑一下,然後吃掉。
郎才女貌,青春正好。
賀雲舒看得眼紅,又不好走過去,直到那桌上另一個少年注意到她,看過來。
她急匆匆地轉身,敲著櫃台催老板,拿到外賣的湯水後,屁滾尿流地走了。
後來,她照例周末路過車場,每隔上半年總能瞧見方洲幾回。
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帶著趙立夏。
她對莊勤說,“你那個理論沒對,人家方洲好幾年都沒換女朋友。”
莊勤冷哼一聲,“你等著看,不過是時間沒到。”
賀雲舒沒等得下去,因為她逐漸長大,從一個任性的小姑娘變得稍微懂事些了,也開始欣賞彆的男生的好處來。那些年輕熱情的,渾身上下帶著青春期的男生,哪一個不比幻影一樣的方洲好呢?
然愛情的滋味酸酸甜甜的,都不如惦記方洲的那點心思強烈——畢竟,方洲是從精神上給她開葷的男人。
二十三歲的那年,母親問她要不要和方洲相親。
她那天晚上沒睡得著,半夜笑醒後給莊勤打電話,“莊勤,你以前說的那個理論真棒,居然應驗了。”
莊勤剛入職律所,正在苦逼地實習加班,從來睡不夠,被打擾了睡眠後憤怒地罵,“你神經病啊!
說的什麼鬼話?”
“方洲啊,那個方洲。”
莊勤想了很久,才從記憶的深淵裡將人扒拉出來。她道,“屁啊,人家——”
“我要和他相親,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搞到手。”
賀雲舒開心,被罵也開心,掛了電話就抱著鋪蓋卷滾來滾去。
可總還是忍不住地想,趙立夏呢?她去了哪兒?
方涵倒是很健談,總往方家跑,每次必拉著賀雲舒出去逛街購物
。
女人聊天,無非各種珠寶衣服和美妝,再多一點便是感情。
她沒什麼邊界,自己的事情向賀雲舒抖得一乾二淨,說到傷心處還抱著她哭。哭完了,她問,“雲舒,你不會笑小姑吧?這麼大年輕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