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賀雲舒腳傷痛醒的時候,窗玻璃已經有點白了。
樓下麵店老板燉湯頭的香氣濃鬱,樓上有人早起走動,隔壁也有吧嗒的聲音,仿佛在按燈開關。
腳脖子處的傷口抽抽的痛,混著肚子裡的餓,折磨得她無法睡著。
羊數到一千,腦子卻越來越清醒。+;;;.
更具有存在感的,是方洲溫熱的身體和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他環抱著她,連腿也壓著,根本動不了。
賀雲舒瘦,冬天靠暖氣和厚棉被續命;方洲則不同,血熱,薄被子也就夠了。以往是分被子,現在卻沒那個條件,因此兩人都被烘得汗滋滋的。+;;;.
她忍了會兒,實在忍不住,用力把他推開。
他把住她腰,迷糊著問,“還沒夠呢?”
狗才沒得夠。
賀雲舒略有點怨氣,道,“痛,腳痛。”
聲音沒落,燈亮了,光刺得人眼睛痛。
賀雲舒擋了一下眼睛,“你乾嘛?”
方洲坐起來,揭開被子,將她腳掰過來看。半晌,皺著眉道,“叫你貪吃,紗布上全是血。”
她打個哈欠,“那能是我一個人貪得起來的嗎?有人才奇怪,假模假樣說不要,結果呢?”
“我讓你彆動——”
“那能不動嗎?”賀雲舒有點抱怨,“你太用力了。”
行吧,都是男人的錯。
方洲有點心痛,碰了碰紗布邊緣,試探著問,“要不要請幾天假?手頭的工作能分一些出去嗎?同事們——”
“明天去縣醫院換藥吧。”賀雲舒顧左右而言他,明顯不想請假的意思。
他頓一下,“明天?這都幾點了?外麵多少人開始掙生活了?”
賀雲舒覺得有點羞恥。
方洲起床,套了衣服,去洗漱。
賀雲舒翻來覆去,手頂著腸胃,想起冰箱裡還有些黃瓜和番茄。她套上家居服和拖鞋,艱難地挪去小廳開冰箱。
方洲卻把冰箱門按上,道,“等著,我出去給你找吃的。”
她笑,“隨便吃點蔬菜水果就行。”
他問,“你平時就靠那個?”
“簡單方便快速又經濟,當然——”
方洲很有些無法忍耐,想說要不然請個鐘點工做飯,但看她一臉皮厚的樣子,曉得自己說了也是多嘴而已。
他穿鞋子,再三交待,“先彆吃那些冷東西,知道嗎?”
“那你快點。”
賀雲舒等了方洲足有半個多小時,餓得前胸貼後背,渾身無力。
快要忍不住啃黃瓜條的時候,他終於回來了,拎著白粥,雞蛋,豆漿,牛奶,單獨打包的麵條和澆頭。
她先拿雞蛋,盯著澆頭問,“這是什麼?”
“麵條糊了不好吃,單打包回來現煮。”方洲問,“你彆吃雞蛋,等著麵條一起吧。”
賀雲舒當然要吃麵條,連湯帶水,滋味鮮美,比吃下去燒心的雞蛋好太多了。
方洲便去煮麵,不一會兒端出來熱騰騰的兩碗,居然還撒了翠綠的小蔥花,引得人食指大動。
她讒得不行,拖了碗過去,先喝湯,整個人立刻服帖了。
他看她那樣,也跟著吃起來。
兩個人,穿著隨便,坐在簡陋的房間裡,吃著味道隻能說還行的白麵條,隔著熱氣看對方墮入紅塵沾滿欲、望的臉。
賀雲舒忍不住想起以前,剛進方家的時候,事事小心,處處在意,空著手看工人做飯和打掃衛生也會手足無措。她總想做點什麼來表現自己,結果處處顯得尷尬彆扭,那滋味恍若隔世。陷入絕望中後,一邊渴望能和方洲無話不談嗎,一邊又覺得永遠都不可能。
誰能想到會,現在居然坐一起嗦麵條了呢?
賀雲舒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洲伸手摸摸她的臉,說起今天的安排——吃完早飯,去縣醫院換藥;換藥回來,送她去辦公室上班。
賀雲舒以為他就該走了,不想人又說起海城的事來。
趙立夏一大早打了電話來道彆,說要出國一段時間。不是度假,也不是旅遊,是為了避翟智誠。那小王八蛋舍了平城的項目,拉著人和錢去海城,鋪了一個大攤子。不想翟二早早張了巨口等著,很不客氣地將他套進去。翟智誠現在錢也光了,人也散得差不多了,還帶累了好些跟他一起乾的人,滿心邪火沒處發。
她聽著聽著,將自己吃不下去的肉片放他碗裡,問一句,“你什麼時候回平城?”
“我跟你說事,你這麼不耐煩聽?”他略有點不滿。
不是不耐煩,是覺得沒必要巨細靡遺。
方洲隨口吃了肉,翻出APP裡收藏的房屋信息遞給她看,“你選幾套中意的房子,我現場去看,給你拍視頻。”
這辦法好,免了她的奔波。
賀雲舒和方洲恢複身體關係後,生活確實變得不太一樣了。
同事大姐顯然將她那個帥氣逼人的前夫廣為宣傳了一下,大家看她都不一樣了。
大姐問她怎麼不多休息,跟前夫聊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複婚,順便關心一下為什麼會離婚。
賀雲舒敷衍著說性格不合,吵架吵翻
了,一氣之下去領了證,引起一陣唏噓。
這還算好。
母親居然從方洲那邊得了她受傷的消息,一連幾個電話追過來,要她必須請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