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夫,你們先把小弟撈上來吧。那麼冷的天,他還在躺在坡下,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你們快救他上來吧。”
新娘子把眼淚一抹,“大弟,你彆急。”
她轉身去看田裡的小弟,看到小弟躺在水田裡,無助地伸著手向她求救,她的眼淚又滾了下來。
“小弟……你怎麼樣了?”
田裡的小弟胸口悶得慌,喊不出來,隻能招手。
新娘子就更急了,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她隻認識林自強一家人,她回頭抓住林自強的褲腿向他求助。
“自強,你快幫幫我小弟吧,那麼冷的天他躺在水田裡,這麼躺著要出事啊。你快拉他上來吧!”
林自強根本不信大舅子說的,林永成不是那種隨便打人的人,如果不是他們先惹事,怎麼可能一個照麵就揍人?
再看周圍的村民一臉嘲諷,他的話就更不可信了。
他隻是提醒了新娘子一句:“結婚的日子,你彆給我哭。你弟弟在今天搞事,又見了紅,本來就很不吉利了。你還在這裡哭哭啼啼的,這日子你還想不想過了?”
不是他迷信,他們這裡是有這種說法。
結婚當天搞事又見了紅,結了婚這日子也不會好過。
林自強心裡膈應得很,但媳婦是自己娶回來的,還是要問清楚兩個小舅子乾了什麼,如果太過分,這日子就彆過了。
他可不想要兩個禍害小舅子。
新娘子把眼淚一收,“我不哭了,你把我小弟撈上來吧。他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他受不了凍啊!”
林自強他媽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了。
“長進叔,究竟發生了什麼?大喜的日子鬨這麼一出,我們一家人心裡都不舒服。我不信永成會無緣無故打他們!”
如果是無緣無故打人,周圍的村民也不會冷眼看著。
至少會把田裡的人撈上來。
那麼多人圍在這裡,隻有他們一家人一無所知。
林長進冷笑出聲:“你們這個親家沒結好。你也說了是大喜的日子了,自強這兩個小舅子就沒你們家考慮過。跑到咱們村來送嫁,還搶咱們村的狗。搶狗也就算了,還打人家小孩。”
林自強一家人都瞪大了眼睛。
這也太不是東西了,搶人家的狗,還打人家小孩。
不用問那個小孩是誰,他們已經猜到了,肯定是林永成家的小閨女,她時常帶著一隻小肥狗到處跑,他們肯定是盯上她那條小肥狗了,搶狗已經很過分了,還打人家小孩子?
不打他們打誰?!
打死都活該!!
林大壯又補了句:“不光打小孩,還把人家孩子一腳踹到坡下去了。田裡還有個坑,你們可以看看。”
林自強家的人低頭看去,田裡還有個坑和幾個腳印。
“作死哦!對五歲小孩下這個狠手,是人嗎?”林自強他媽氣得臉都綠了,手都在抖,“這個親家我們家高攀不起,退婚!今天就退!不退的話,以後要是有了孩子,孩子去外公外婆家親戚,不得被他們家欺負死?這個兒媳婦我不要了!”
林自強他爹也說:“這婚不結了,必須退!”
結婚當天搞事情,他都嫌晦氣。
還有更晦氣的,兒媳婦的弟弟又毒又壞,五歲小孩都能下狠手,他們家萬萬不敢和這種人家結親。
新娘子一聽就急了,“結了婚還怎麼退?我已經是你們林家的人了,現在說退婚是不可能的。”
“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們隻是辦了酒,還沒有進洞房,還不是自強的人,怎麼就不能退了?”林自強他爹說:“這種做賊的親家我們要不起,等會把你帶過來的東西收拾一下,你的東西都帶回去,把我們林家的東西帶回來。”
“你們想結就結,想退就退,有那麼好的事?”
“退婚是為你好,不退婚你在我們家也沒有好日子過!”
彆說沒有好日子過了,那邊的親家他們都不想走動了,兩個快結婚的大男人打一個五歲小孩,這種人家能是好人家?
林自強他爹就說了:“你不想退婚也行,不退婚就跟你那個賊窩娘家斷絕關係,也斷絕往來。我們家不認做賊的親戚!”
新娘子氣得乾瞪眼,她還是相信自家弟弟。
她兩個弟弟都是老實人,周邊的人全是上林大隊的人,他們當然是幫著自己村的人,說話也是向著本村人。
林自強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看到一個看熱鬨的村民,這人是來村口挑水,見這邊人多熱鬨,就湊了過來。
這不,扁擔他還扛在肩上呢!
林自強朝他伸出手,“叔,你的扁擔借我用一下。”
那個村民朝坡下瞄了一眼,“你要扁擔拉你小舅子嗎?”
“不是,讓他躺著吧。”林自強接過扁擔,就朝大路上躺著不動的小舅子呲了下牙,“我來收拾一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破壞了他的喜事,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就算退婚,也隻是把自家送出去的東西拿回來,再把新娘的陪嫁送回去,他辦酒席的損失呢?他丟過的臉呢?
有這樣的小舅子,是真的晦氣,這個親他不想結了。
今天的事情已經夠晦氣的了,他不想晦氣一輩子。
林自強拎起扁擔,對周邊的人說了聲:“大家讓一讓,今兒不光是永成叔的事,也是我的事。我的婚事被破壞了,一家子的出錢出力,心血白費了。不出了這口惡氣,我就不是人!”
幸好發現得早。
之前媒婆吹得天花亂墜,說他們家兩個小舅子都是老實人,嶽父嶽母也是明事理的人,他們全家都信了。如果不是今天這一出,以後兩個小舅子闖了禍,自家也要跟著倒黴。
至於新娘子,她偏向她弟弟沒有錯,也不怪她。
隻是這門親事要黃了,這個婚他不結了。
周圍的村民趕緊退後,林長進幾個大隊乾部也不阻止,新婚當天遇到這種小舅子,換了誰不生氣?
新娘子一看就急了。
“自強,你彆衝動,有話好好說。可能有誤會呢?我兩個弟弟都很老實的,他們不會欺負小孩。這裡離村口那麼遠,有誰親眼看到?咱們上他們家對質,把事情說清楚。”
林自強回頭瞥了眼,“媽,嫂子,把她拉到一邊去。”
他媽和他嫂子趕緊把新娘子拉開了。
林自強提著扁擔就揍人了,他用了狠勁往腿上抽。
“丟人現眼的東西,在你們齊田大隊丟臉也就算了,還跑到上林大隊來惹事?害得老子跟你們一塊丟人!”
“今天不抽死你,老子就跟你姓!”
他幾扁擔抽下去,地上的人也不裝死了,痛得他扭曲著一張臉,正在滿地爬,林自強就追著他打。
“哇嗷——”
“你彆打了!你彆打了!”
“嗚嗚嗚嗚,姐姐快救我。”
新娘子也哭花了一張臉,看著自家弟弟挨打,她也哭著替他討饒,隻可惜,她被林自強他媽和他嫂子死死地按住,她幫不上忙,林自強也不聽她的,一門心思想出口惡氣。
就憑林自強打小舅子這股狠勁,就算不退婚,新娘子也不會安心跟他過日子,當然了,他也沒想跟她一塊過了。
隻是氣自己一家人被蒙蔽了,又跟著丟臉了。
白術不知何時出現的,他站在人群後麵,聽著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也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有林永成和白芨照顧小白果,他沒有急著趕回家,隻是站在人群裡靜靜地看著林自強把他小舅子打得滿地打滾。
林自強也是個狠角色,扁擔都被他打彎了。
林長進和林大壯看著血水滲了出來,地上的人喉嚨都喊啞了,他連爬都爬不動了,才意識到不對勁。
林大壯上去拉住他,“自強,差不多可以了。”
腿都打折了,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氣歸氣,但為了這種狗東西賠上一條命不值得。
林自強打紅了眼,他恨恨地咬牙切齒:“為了今天,我一家人付出多少?我們出錢又出力,今天還請了那麼多親戚來。全被這兩個狗東西給破壞了,我一家人跟著他丟臉!”
林大壯隻能安撫,“彆氣了。回頭找他們家賠錢。”
不是錢的問題,是他們家為了今天付出的心血,他爹娘還有他爺爺奶奶,一個個都盼著他娶個好媳婦。
現在他自己臉上無光,家裡的長輩也跟著丟臉。
林自強又盯上田裡的人,“還在裝死呢?他最好這輩子都彆上來。他敢上來,我也打斷他的狗腿!”
大成子拿了麻繩過來,但沒有把田裡的人撈上來。
聽了林自強這番話,大成子眼前一亮,馬上就想拋下繩子去撈人了,林大壯立馬瞪了他一眼,讓他彆搞事。
田裡那個凍了那麼久,如果再打斷腿,可能會丟命。
林大壯說:“現在不光是你們兩家的事了,派個人去公社走一趟吧,再讓人去趟齊田大隊通知一下,讓齊田的大隊乾部和這兩小子的家人一起來,讓他們給個說法。”
再搞下去就是兩個大隊的矛盾了。
這事一定要上報公社,反正他們是占理的那一方,自己先派人去公社,也是防著齊田大隊的人反咬一口。
林長進就在人群裡問了:“誰去齊田大隊?”
林自強他爹說:“我和我家自剛去。”
林自剛是林自強他親哥,他們家要退婚,肯定要自家人去。
當然了,現在是去通知齊田大隊來領人,退婚的事肯定要等人到齊了,當著所有人的麵攤開來說。
新娘子倒是想去通知家裡人,可她放心不下兩個弟弟,她怕自己一走,兩個弟弟都會被人打死。
林自強一收手,她也重新獲得自由了,她抱著大弟就在哭。
“大弟啊,你怎麼樣了?姐姐帶你去看大夫,不會讓你有事的。你撐住,等爸媽來了,他們會幫你和小弟討個公道。”
人群中的大夫白術聽到她的話,眼裡的嘲弄都快溢出來了。
“看大夫?你敢讓我看嗎?”
白術的聲音不小,他從人群裡走了出來,村民們先是靜了靜,然後齊齊轉頭看向地上的姐弟兩個。
“白大夫就在這裡,你們敢讓他看嗎?”
“白大夫來了,趕緊讓白大夫給你弟弟看腿啊!”
“白大夫醫術特彆好,良田大隊有些人走二十裡地,都要來找白大夫看病,就看你們敢不敢了。”
新娘子聽到村民們在起哄,也覺得不對勁了。
打人是一碼事,看大夫是另一回事,總不能不給人治吧?
“你們上林大隊也太排外了,我大弟在你們隊上被打傷,你們隊上的大夫連這點醫德都沒有嗎?”
“我有醫德,你弟弟敢讓我治嗎?”白術直言告訴她,“你弟弟把我家孩子踹到坡下,你還跟我談醫德?”
新娘子瞳孔一縮,還真的不敢讓他治。
大弟的腿傷得不輕,如果這個大夫再公報私仇,那她大弟的腿就甭想要了,他們一家人又不懂醫術,他就算亂搞,他們又能怎麼樣?最好是彆讓他上手,彆給他從使壞的機會。
周圍的村民再次哄然大笑。
自己沒那個膽子,不敢讓人治,還拿醫德說事?
白術越過他們,扶起地上的自行車,這輛自行車一看就是自家的,林永成和白芨走得急,連包裹都沒解下來。
他把自行車扶起之後,就把包裹解了下來,再回頭看向林長進,“大隊長,去報信的人可以騎我家的車。”
“行,再從我家借個車就夠了。”林長進點點頭,再看向林自剛,“自剛,你會騎自行車吧?”
林自剛說:“我會。”
林長進說:“那你騎白大夫家的車,帶你爹出發吧。”
主要是太遠了,這種天氣天黑得早,等他們回來,估計天就黑了,到時候齊田大隊的人來了,怎麼回去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
田裡的人還是被撈上來了。
兩兄弟被拎到曬穀場關到倉庫裡,新娘子去林自強家裡拿了幾件自己的衣服過來,讓她小弟換上她的衣服,以免被凍死。
林自強一家人就在倉庫外麵親自看守。
好好的一場婚事鬨成這樣,他們一家人都陰著臉。
林自強他媽說:“自強,這次是咱們看走眼了。下次咱們一定要打聽清楚,可千萬彆再挑中個賊窩了。”
“算了吧。”林自強壓低了腦袋,“這事先緩緩,明年再說吧。先看齊田大隊那邊怎麼個交代法。”
林自強他媽也隻能歎氣了。
他們一家不開心,白術的心情也跌進穀底了。
小白果平時裝乖的本事一流,家裡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她不會主動惹事,彆人不招惹她,她最多當人家不存在。
自家孩子被**害了,白術心情能好就怪了。
他扛著包裹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步步往前挪的小桃子,瞅見他,小桃子搖著小尾馬上就湊了過來。
白術彎腰撈起小桃子。
可能是碰到傷處了,小桃子嘴裡發出一聲慘叫。
白術手一翻,立刻換了個姿勢抱它,大手捧著它的背,讓它靠在自己懷裡,“不怕了,我帶你回家。”
小桃子還在小聲嗚咽,跟撒嬌一樣叫了一路。
回到家裡,白術放下小桃子和包裹,洗了個手才走進那間有人說話的屋子裡,他們三個人都在白芨他們屋裡,小白果躺在被窩裡,她已經睡了過去,但睡得很不安穩。
兩隻小手拉著爸爸媽媽不肯鬆開,一抽手她就會哼唧。
林永成和白芨都快心疼死了。
白術進屋後就在問了:“乖寶怎麼樣了?傷到哪裡了?”
林永成說:“好在是背麵朝下,沒有戳到眼睛。但身上有很多細碎的小傷口,已經幫她上了藥。胸口被踹了一腳,有一片淤青,小芨用藥酒幫她搓開了,還哭了一陣。”
還很沒有安全感,一定要拉著爸爸媽媽才肯睡。
白芨說:“爸,乖寶有點發熱了,今天晚上可能會發高燒。你先幫她開兩服藥吧,咱們先準備上。”
家裡隻有一些治傷的藥,要抓藥得去衛生所。
白術聽到小白果的傷勢,那雙眸子又暗了暗,倉庫裡那兩個人肯定會發高燒,特彆是那個被打斷雙腿的。
這時候就彆跟他提什麼醫德,自家孩子一身傷,那兩個人若是讓他醫治,指不定就把人給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