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2 / 2)

“……”

他們一個個罵人泄憤,罵了一陣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啊,幾個村乾部的表情也太淡定一些,臉上都不見半點氣憤。

劉隊長問:“罵夠了?”

陳大富說:“大隊長,你是咱們齊田大隊的大隊長,我們一家人被欺負成這樣,他們都要抄我們家了,你們還乾看著?”

“生了兒子不教育好,還想威脅我?”劉隊長表示自己見過的風浪多了去了,不接受他們的威脅。

“你們一家人最好想清楚,是想和解,還是希望家裡出了兩個勞改犯,一家子被打成壞分子?你們最好考慮清楚再說話,彆為了一時之氣害了全家,如果走錯一步,你們家的子孫後代都摘不掉壞分子的帽子,他們當不了工人,也當不了兵。”

這年頭,年輕人個個都想當兵,一人當兵全家光榮,當兵就意味著有了大好前途,誰都盼著自家孩子有個好前程。

不能當兵,也當不了工人,直接把前途給掐了。

就問他們誰不害怕?

劉隊長在齊田大隊縱橫多年,解決過不少村民們的矛盾,也最了解村民們的心理,當然知道怎麼處理這種事了,隻要牽扯到子孫後代的前途,就沒有人不讓步的。

一句“壞分子”就夠讓人害怕的了。

他幾句話直接分化了陳家,不但恐嚇了陳大富夫妻二人,也挑撥了陳家其他人,是陳大富沒有教育好兒子,還牽連了他們。

豬,是肯定要牽的。

牽了豬以後,陳家人肯定一肚子怨氣。

被劉隊長一挑撥,怨氣就衝著陳大富和他兒子去了,也不會怪大隊乾部們支持上林大隊牽他們家的豬了。

三言兩語,就把矛盾全都轉移到陳家內部了。

劉隊長不愧是個老油條。

陳家眾人還沒想清楚,劉隊長又說:“今天的事情,就源於陳大富沒有教育好孩子,自家孩子犯了事,你們不積極悔改,還到上林大隊撒潑,你們家兒子有錯,你們夫妻倆是錯上加錯。”

“等解決了這件事,隊上會開批評大會,你們要有個思想準備。到時候,你們夫妻兩個是要在會上做檢討的。”

陳大富他媳婦上一秒還在哭天搶地,下一秒就閉嘴了。

聽到批評大會,夫妻兩個就怕了。

陳家其他人臉上也帶著驚恐之色,他們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不約而同地離陳大富夫妻兩個遠遠的,唯恐連累了自己。

劉隊長等人看在眼裡。

能養出兩個搶劫犯的家庭,能指望他們人品有多好呢?

不過是一窩子廢物,平時看著還好,出事了馬上就開溜了。

估計等他們回去就要分家了。

劉隊長也防著這一手,又說:“豬的問題,你們考慮好。彆以為回去分個家,你們把豬給分了,就不關你們的事了。如果能和解,就隻會批評陳大富夫妻二人和他們的兒子,如果不能和解,陳大富兩個兒子去勞改了,你們這些叔伯也是壞分子。你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陳家出了兩個壞分子說明你們家的種不行,不光是陳大富那一房的事情了。”

陳家人臉都綠了。

在劉隊長說番話之前,他們是有過這個想法,回去就分家,把陳大富這一房踢出去,豬也不分給他們。

陳大富一家沒有豬,上林大隊去哪裡牽豬?

就算要勞改,也是陳大富的兒子,不關他們的事。

隻可惜,劉隊長幾句話就擊碎了他們的美夢,之前還有人扛著鋤頭要和上林大隊的人火拚,現在說慫就慫。

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要想想子孫後代。

他們不得不慫。

瞅著陳家人都老實了,劉隊長又說了兩句好話。

“彆太消極,今年的豬沒了,明年再養。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好,你們把後代培養好了,早晚有你們的出頭之日。”

齊田大隊的村乾部們解決了陳家人,見他們的怨氣也轉移到陳大富一家人身上了,這才帶著他們去倉庫看兩個傷員。

齊田大隊的赤腳大夫已經給兩個傷員檢查過傷勢了,一見著陳大富,他趕緊將兩個傷員的情況告訴他們。

“情況很嚴重,要馬上送去醫院,拖不得。”

“再拖下去可能會出人命。”

兩人傷得太重,更要命的是他們發高燒了。

陳大富就跳起來了,他紅著眼睛說:“把我兒子打成這樣,還想牽我家的豬?還有沒有王法了?”

這回不用劉隊長出麵,他陳家的兄弟就把他按下去了。

“老三,你彆鬨事。大夫說了拖不得,你還在鬨什麼事?趕緊把兩個侄子送去醫院,彆耽誤了孩子。”

“我們來的時候喊了牛車,趕緊拉他們去縣城。”

“先把孩子送去縣城,老三你彆鬨了,要是因為你瞎鬨騰耽誤了孩子,到時候後悔的也是你們兩口子。”

陳家兄弟直接把陳大富的拉開了,和他們剛來時氣勢洶洶的樣子判若兩人,公社乾部們都忍不住側目。

齊田大隊的乾部們可以啊,這麼快就做通了思想工作。

快瞧瞧,兄弟剛想鬨事,他們馬上就去製止了。

林長進還對劉隊長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老油條,關鍵時候能把自家閨女拉出來說事,搞定一個陳家人算什麼?

陳大富被幾個兄弟按了下去。

瞅著兩個兒子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媳婦都快哭死了。

那邊忙活著把兩個傷員抬上牛車,劉隊長跟大富的大哥說:“鬨成這樣,這個婚是一定要退的,把你家侄女領回去,她的陪嫁也帶走。等會把豬牽回來,一起把男方送去的彩禮送回來。”

林長進說:“我派幾個人去,我們自己把豬牽回來。”

事情已成定局,陳家的豬已經打上上林大隊的標簽了。

陳家大出血,這一年都白乾了。

豬還沒牽回來,兩個傷員急著送醫院,就當著公社乾部的麵立了字據,陳家的豬歸上林大隊所有,還讓陳大富幾個兄弟都在字據上按了手指,一式三份公社一分,兩個大隊各一份。

公社乾部們是坐拖拉機來的,林長進怕陳家兄弟賴賬,彆說有了字據就有了一切,碰到無賴你有字據又如何?

於是,他派了十個年輕體壯的小夥,借了公社的拖拉機就出發了,與他們同行的有陳大富的大哥,還有齊田大隊的劉隊長,其他人都被扣下了,等豬和林自強家的彩禮拿回來再放人。

等他們把豬運回來,天已經很黑了。

齊田大隊的村乾部都在罵林長進乾的不是人事,扣下陳家人不就好了,還把他們也扣下,又罵劉隊長太雞賊,借著拖豬之名蹭拖拉機回去了。拖到現在,他們隻能摸黑回去了。

這些當大隊長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

豬拖回來了,林永成這才回家。

他洗了手再進屋看小白果,可能是白術開的藥起了效果,體溫雖然沒降下來,但也沒有升高。

隻要今晚沒事,基本上就沒有大礙了。

林永成摸了摸她燒紅的小胖臉,他都快心疼死了。

“乖寶,你快點好起來。爸爸把壞人家的豬牽回來了,明天爸爸帶你去看豬,等你好起來就有肉吃了。”

白芨立刻斜著眼睛看他,“哪來的豬?”

林永成把事情跟她說了說。

白芨不由瞪直了眼,她太清楚這個時代一頭豬對一個家庭而言意味著什麼了,把豬牽走了,那一家人不跟他們拚命嗎?

李秋容聽了也納罕,“牽走他們家的豬,他們能答應?”

林永成說:“我沒跟那一家人說過話,齊田大隊的劉隊長是個人物,不但說服他們把豬送過來,還讓他們家兄弟反目了。以後他們家估計也不會安寧了。”

白芨說:“活該!”

小白果和小桃子被人欺負,他們一家人既心疼又氣憤。

牽走陳家的豬,就輪到陳家一家子憋屈死了。

都是該的!!

……

這天晚上,小白果沒有發高燒,白芨和林永成一夜沒有合過眼,就怕自己睡著後小白果突然發高燒。

事實證明,小白果的體質棒棒噠,白術的醫術也很讚,第二天早上喝了藥,體溫就開始下降了,就是咳嗽很難受。

她胸前有傷,每次咳嗽就會扯痛胸口。

白芨就抱著小桃子來哄她。

小桃子的傷白術也幫它看過了,沒有傷到骨頭,有沒有傷到內臟他就看不出來了,畢竟他不是獸醫。

有小桃子作陪,小白果的情緒也穩定下來了,生病的時候心理比較脆弱,小白果變得特彆粘人,不讓白芨離開視線,也不讓小桃子離開視線,小桃子因此挪了個窩。

小白果的事,整個上林大隊都聽說了。

也包括牛棚裡的人。

牛棚後麵的山有就有幾棵拐棗樹,打霜後的拐棗就沒多少水分了,經得起放,楊承安囤了兩筐給小孫子當零嘴,楊承家拿個籃子裝了些拐棗,他們住在牛棚裡,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送點拐棗給小白果和小紫蘇吃著玩吧。

“你送去白大夫家裡,讓妹妹吃。”

他們幾個大人不會跟白家走動,怕給白家招來麻煩。

唯一一次去白家,還是楊清逸落水被救那天。

楊清逸看了爺爺一眼,“乖寶妹妹不喜歡我了。”

前兩天他在路上遇到小白果,喊了她一聲,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跟他說話,然後又走了。

他知道是那口鍋惹的事,楊承安自然也知道,就算小白果不喜歡楊清逸也不理他,他們還是很喜歡她。

“你隻是送給妹妹吃,妹妹不用喜歡你也可以吃。”

楊清逸嘟著嘴,“但是我喜歡妹妹,我想當她哥哥。”

他小跑著來到白家,小白果在屋裡,他見不到,但白術和林永成都在家裡,他不認識林永成,就眼巴巴地望著白術。

“白大夫,乖寶妹妹怎麼樣了?”

“沒什麼事,過幾天就能出去玩了。”

“這是爺爺讓我送來的,給乖寶妹妹吃。”

楊清逸把籃子遞了過去,林永成瞄了一眼,半籃子拐棗,像是特彆挑過的,看起來特彆乾淨,都是品相好的。

他看向白術,“爸,這是牛棚裡的孩子?”

楊清逸聽到“牛棚”二字神經有點敏感,抓住籃子的手緊了緊,就怕林永成知道他是下放的人就趕他走。

“牛棚裡的孩子。”白術一手接過籃子,發現了楊清逸的不安,另一隻手摸摸他的頭,“之前跟乖寶一起玩過一陣。”

林永成轉身進屋了。

不到一分鐘又出來了,他手裡多了兩塊桃酥和一塊雞蛋糕。

把東西遞到楊清逸麵前,“拿去吃吧。”

楊清逸有點不知所措,白術也說:“給你就拿著。”

在他心裡,白術是個好人,他還是很信任白術的,接過東西,他小聲說了句:“謝謝叔叔,謝謝白大夫。”

林永成又提醒了一聲:“下午拿個大碗去曬穀場上盛肉。”

那頭大肥豬說了要請全村吃一頓,但不可能跟聚餐一樣請他們吃飯,隻會是做一頓大肉每家每戶分一點。

剩下的肉他們家和林自強家分了。

回到牛棚裡,楊清逸特彆開心,獻寶似的把雞蛋糕遞到楊承安麵前,“爺爺,乖寶妹妹的爸爸送給我的。”

楊承安說:“見到妹妹了嗎?”

楊清逸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沒見到。她在屋裡咳嗽。”

楊承安歎了口氣,“那兩個壞東西太不是人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出去。

楊清逸趕緊拉住他,“爺爺,吃雞蛋糕。”

楊承安扭頭看了他一眼,他還記著這事呢?

……

吃了午飯,小白果精神了一點,林永成帶她出去看殺豬,這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喜好,每年年末都要看人家殺豬。

林永成抱著小白果,白芨就抱著小桃子。

三人一狗出了門。

從齊田大隊牽回來的豬寄養在大隊的豬圈,林自強早就在等著了,見到林永成他就湊了上來,“永成叔來了。”

小白果趴在林永成肩膀上,她對人沒興趣,隻想看豬。

她小聲哼唧道:“殺豬。”

林永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馬上就殺。”

陳家人多,就指望著這頭豬過個肥年,他們家一天喂五頓,把豬養得肥肥的,有一百六十多斤重,和上林大隊的豬關在起,對比特彆明顯。

林長進見了也眼熱,“咱們隊上的豬還是不夠肥。”

這還用說嗎?集體養的和自家養的,區彆大了去了。

大家心知肚明,都沒有點破。

林長進又告訴林永成,“隊上的人等著今晚吃肉,還送了很多菜過來。我這邊安排人去洗了,等會一起下鍋。”

說是吃肉,也不可能純肉。

每家每戶分一點已經夠意思了。

林永成問:“還在等人嗎?人都到了就殺豬吧!”

林永業今天沒去上班,他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殺吧!”

小白果很快就精神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再血腥的畫麵也不見她眨下眼睛,整個人都十分投入。

白芨把小桃子按在懷裡,還用手捂住它的耳朵。

林永成看看小白果,又看看小桃子,“就乖寶膽子大,從小就愛看殺豬。小桃子膽子都沒你大。”

看完殺豬,小白果就跟滿血複活了一樣,一掃之前的精神萎靡,看到林永業分肉時,她已經興奮起來了。

“爸爸,想吃排骨,想吃豬腰子。”

“行,都有。還有彆的嗎?”

“還要吃豬尾巴。”

“沒了嗎?”

“再來個豬耳朵。”

林永成表示沒問題,這頭一百六十多斤的大肥豬,林自強一家要了豬頭和豬肺再加一個前蹄,豬頭還被割了個耳朵,因為豬頭肉全是肥肉,他們家一早就盯上了豬頭。

正好,林永成家不想要豬頭。

把豬牽回來是他的主意,受傷的人是小白果,所以他們家拿走的東西比較多,除了小白果想吃的那些,林永成還拿走了豬心和豬肝,還有一條豬前腿和二十斤後腿肉,夠他們家吃幾天了。

剩下的豬肉做成大鍋菜,每家每戶分一碗,村裡的小孩高興得跟過年一樣,但沒高興太久,就被家裡的大人捶了一頓。

這是人家孩子受傷換來的一頭大肥豬,分給你們吃已經便宜你們了,你們這些小屁孩還在這裡得瑟?

被捶了一頓,也給村裡小孩一個啟示。

被人欺負了就能牽人家的豬,為了吃肉,他們願意去釣魚!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打不住了。

熊孩子們按捺不住了。

“我也可以受傷。齊田大隊的人什麼時候再來咱們隊上?誰碰我一下,我立馬躺下,然後就去牽他們家的豬!”

“我去找自強叔,問他下次什麼時候娶媳婦。等他新的小舅子上咱們村送嫁,下次讓我受傷吧,我皮厚,還抗揍!”

“我也可以。為了吃肉,我什麼都可以!”

“……”

同樣的場景在很多人家裡上演了,可把家長們氣得夠嗆,後果就是熊孩子們被家長一頓好打。

一天天不盼點好的,還盼著受傷?

不打他們打誰?

……

拎著一大堆東西回家,小白果已經不粘白芨了。她心裡眼裡隻裝得下這些吃的,還抱著小桃子親了又親。

“小桃子,咱家那麼多肉,你也能加餐了。”

小桃子搖著小尾巴,也很興奮的樣子。

白芨有點受傷,小閨女這沒心沒肺的模樣,上午還時刻要媽媽抱,下午有了吃的就不要媽媽了。

還有小桃子,它是隻有沒心肝的狗子,昨天叫得淒慘又可憐,今天有肉吃了,那小尾巴甩得多帶勁啊!

同樣受傷的還有老父親林永成,他們擔驚受怕了一晚上,今天還拖著疲憊的身軀哄孩子,結果還不如看一次殺豬?

爸爸的懷抱還比不過殺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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