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蘇試完裙子又試鞋子,興奮得一張小臉都紅撲撲的,還在屋裡走來走去。她的裙子並不合身,穿在身上大了很多,再穿個兩三年不成問題,這個時代的小孩買衣服做衣服都是往大了做,剛合身的衣服就太奢侈了。
同樣的,鞋子也長了一點。
看著她開心的小臉,白芨眼裡的愛意都快溢出來了。
“等這雙鞋子擠腳了,媽媽也給你買雙小皮鞋。”
“也給妹妹買。”
“你放心,不會少了你妹妹。”
白芨又看向小白果,她那個包子還沒有啃完,還有三分之一在手裡。
一眼就知道她是故意吃那麼慢。
小紫蘇五歲就會愛美了,小白果六歲多了還傻不愣登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開竅。
又過了幾分鐘,小紫蘇把新裙子和小皮鞋換下來了,特彆愛惜地把裙子疊好,這才跟小夥伴們坐在一起吃肉包子。
有了小紫蘇的加入,幾個小孩就開始聊天了,聊得太投入了,小白果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什麼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包子已經啃完了。
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出所料,白芨很快就來抓人了。
直接把她拉去灶房裡洗了個手,又拿著毛巾捂在她臉上一頓搓。
小白果掙紮著向後躲,“我自己來。”
白芨不肯放人,“不行,媽媽給你洗。”
小白果被搓紅了臉,洗完臉和手,她就想逃跑。
還沒跑出去,就被白芨逮到了,“走,去屋裡換衣服。”
因為她太被動了,白芨根本不會給她逃跑的機會,直接抓到屋裡自己給她換上,和小紫蘇的裙子一樣,穿在身上大了很多,其實她這條裙子給小紫蘇穿最合適了,給小白果穿過個兩三年才會合身。
紅紅的小裙子穿在小白果身上,襯得她的可愛值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偏偏她還正經著一張臉,一雙無處安放的手摸摸肚子,又拉了兩下裙擺。
“媽媽,我覺得不是很合適的樣子。給姐姐穿吧!”
“不可以,姐姐的是姐姐的,你的是你的,各穿各的。”
“我願意的。”
“但是媽媽不同意。”
被拒絕了,小白果扁了扁嘴,也不多說了。
她是真的不介意舊衣服。
這幾年,除了夏天的薄衣服,她的厚衣服大多是撿姐姐穿小了的,家裡很少給她做新的冬裝,小紫蘇穿小了的衣服也不算很舊,有個妹妹能撿她穿不了的,她的厚衣服最多做大一兩歲,套在身上不會跟個水桶一樣。
還有她的小毛衣也是姐姐穿剩下的,等小白果也穿不了了,就會拆了再織一遍。
穿了六年的舊衣服了,真的不差這條新裙子。
白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摸摸她紅潤的小胖臉,“我就知道乖寶穿紅色最好看,走吧,出去給他們看看。”
一顆心都快被萌化了,忍不住親了兩口。
這張全村最可愛的臉她已經看了幾年,仍是沒有抵抗力。
還想帶出去炫耀一圈。
小白果並不想出去展示,可她拗不過白芨,隻能被拉著出去了。
很快,她就被幾個熱情的姐姐包圍了。
這個姐姐抱抱她,那個姐姐摸摸她的小胖臉,一個個都在誇她。
小白果一張臉都快僵硬了。
李秋容也在誇,“咱家乖寶穿紅色最可愛了,全村都找不出第二個了。今年冬天外婆給你做一件紅色的新棉襖。”
……
等院子裡圍觀自行車的人走了,林永成也出了趟門。
他去了趟林永業家裡,通知林大江和林大河三天後去縣城。
縣城食品廠廠長和副廠長之間的鬥爭,在年初就塵埃落定了,廠長為了保住位置想要遷廠,直接蓋個新的大廠房,但副廠長為了升職,就申請新廠長為了二廠,原來的食品廠為一廠,爭了將近半年才定下來。
原來的副廠長贏了,他現在是二廠的廠長。
二廠廠長是個野心的,二廠的規模是一廠的兩倍,要招的人也多。
但一直沒有向外麵產出招工的消息,縣城裡很多人都在等消息,有些一廠的管理知道情況,為了自己那點私心,還故意製造假消息說是年底才會招工,很多縣城本地人都以為是年底。
知道消息的人不多,競爭壓力也會小很多。
林永成通知了兩個侄子,也沒有忘記大侄女林柳枝。
大侄女林柳枝是林家第三代最可憐的孩子,年初林永成找她談過一次,也想拉她一把,就看她自己能不能立起來了。
人若是不能自立,誰也救不了你。
好在林柳枝想通了,這是她改變命運的機會,如果不能抓住這次機會,她的餘生幾乎可以預見。這半年裡,她跟著妹妹林柳芽識字寫字,也會去村小學外麵聽老師講課,村小學的老師都挺好的,也沒有趕她走。
經過這半年的學習和努力,林柳枝認識了很多字,也會寫多字了。
雖然當不了才女,但好歹不再是個睜眼瞎。
這一次出現在林永成麵前,林柳枝變了許多,比以前自信了一點,她敢抬頭看人了。
“三叔回來了。”
“嗯,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芽芽放暑假了,每天教我識字的時間也變多了。”
“那就好。你準備一下,三天後跟大江他們一起去縣城。”
“三叔,是食品廠有消息了嗎?”
“食品廠要招工了。”頓了下,林永成又提醒道:“彆跟你家裡人說食品廠的事,就說去我家住幾天。算了……你今天就跟他們說,趁著我現在在家,如果他們有什麼疑問,就讓他們來找我。”
找彆的理由,林永家兩口子可能不會安分,說去林永成那裡,他們絕不會問東問西。
主要是慫,這麼多年也沒能在林永成麵前討到什麼便宜,都不敢撞上來了。
林柳枝激動點點頭,“我記住了。謝謝三叔。”
她心裡眼裡滿滿都是感激,她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都對她非打即罵,十六年來也沒有給過她幾個好臉色,更彆說為她謀出路了,隻有三叔願意拉她一把,她是個知道好歹的人,縣城食品廠招工的消息要是讓她媽知道了,肯定會回娘家把她一群侄子喊上。
不是林柳枝見不得表兄弟過得好,可這是三叔為她找的機會,憑什麼要便宜彆人?
林永成神色淡淡,“現在說感謝還太早了。我隻是給你提供一個機會,能不能抓住、結果是好是壞,全看你自己。”
不管結果如何,林柳枝都很感激,“我會努力抓住機會。以後會報答三叔的。”
林永成說:“報答就不用了,我也不圖你什麼。”
他隻是希望她能立起來,彆陷在那個家裡成為兩個弟弟的養料。
……
林柳枝懷著一顆激動的心回到家裡。
她想裝作平靜,可眼裡的喜色是掩不住了,還是讓她媽看出點什麼。
吃晚飯的時候,就在飯桌上問了起來。
“大丫頭,你今天撿到錢了?這一下午都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沒有……”林柳枝又說:“今天三叔來找我了,說我長那麼大還沒有去過縣城,讓我去他家住幾天。”
“隻是叫你一個人去?你弟弟呢?”林永家他媳婦第一個想到兩個兒子,女兒沒去過縣城,兒子也沒去過。
“三叔沒說弟弟,隻說讓我去住幾天。”
“他不說,你自己不會提嗎?”她馬上就開罵了,“你三叔家過的是什麼日子?咱們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我生了你這個白眼狼,有好事不知道想著弟弟,你就顧著自己享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林柳枝嘴角笑容淡了很多,她一點都不傷心,她早就習慣了。
她小聲說:“不止我一個人。二叔家的大江和大河也去。”
林永家媳婦罵得更大聲了:“都是侄子,他們能去,你弟弟為什麼不能去?你沒長嘴嗎?”
林柳枝默不作聲,腦袋壓得低低的,她很清楚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會挨罵。
當然了,沉默也會挨罵。
但沉默挨罵隻要過了這個勁頭就好了,如果出聲,就會一直罵一直罵。
在挨罵一事上,林柳枝已經攢夠了經驗。
不出所料,她媽又來了:“你是啞巴嗎?在你三叔麵前沒長嘴,現在我跟你說話,也啞巴了嗎?”
又罵了幾分鐘,林柳枝還是沒吭聲。
家裡其他人早就見怪不怪了,林柳枝挨罵是家常便飯了,沒什麼好稀奇的。
林永家媳婦還嫌不夠,又指著大兒子林大海說:“你也是個憨的,你二叔家的大江大河都知道去你三叔麵前討好,你不知道往你三叔麵前湊嗎?他家把錢都花在兩個賠錢貨身上,不就是因為他沒有兒子,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攢再多錢也是便宜了彆人,不花掉乾嘛?”
“老二家的兒子都是奸的,又會哄人,見你三叔沒有兒子養老,就去哄他了。他沒有兒子,不關照侄子關照誰?老二家的那麼奸,你怎麼跟個傻的一樣,你多去他麵前走走,嘴上說幾句漂亮話,他還能不理你?”
這番話也說進了林老太的心坎裡。
她放下筷子,拉著她的寶貝孫子就是一陣愛的教育。
無非就是讓他多去林永成麵前刷存在感,林永成的家產和工作以後肯定是傳給侄子,林大海要是不出頭,就隻會便宜了林永業的兒子。
這對婆媳都教著林大海要奸一點,林永成什麼都不缺,也不用他們給他什麼東西,隻是說幾句漂亮話又不損失什麼。
可惜林大洋跟那邊結了仇,他是沒機會了。
隻能指望林大海了。
林永家就在旁邊看著,要說他沒有想法肯定是騙人的,他媽和他老婆惦記林永成的家產和工作,他能不惦記?
今天林永成家裡又買了一輛新的自行車,林永家就更酸了。
隻有想到林永成沒有兒子,在外麵打拚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要便宜了彆人?
這些隱秘的想法他藏得太好,連他老婆都沒有發現。
可惜林永成沒機會看到這出戲,在這一刻,林永家兩口子跟陳康的兄弟重合了,都是教著自家孩子再奸一點,占不到便宜就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