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殿下, 雪落下來了,您不該繼續呆在這裡,過幾日去最近的城市避一避吧。”一位主教這麼對青魚說。
青魚站在窗前, 望著遠處紛紛揚揚飄灑下來的雪花, 世界被渲染成一片銀白。她轉頭看向主教,似乎很是好奇:“雪落下來, 會發生什麼?”
主教的神情不像她那麼輕鬆, 他的眉宇緊蹙著,眉間有一道深深的溝壑,那是常年愁眉不展形成的紋路。
“極寒之日, 深淵裡的亡靈之主將率領他的下屬攻上邊境, 到時候這裡將變成一片煉獄,騎士們隻能用身體阻擋亡靈的腳步,過了這個冬季,來年就得再次去民間召集新的騎士了。”這位主教鎮守黑暗深淵多年,早已習慣每年冬季都要來一次的慘烈戰鬥, 以往還沒到冬天, 皇室派來的官員就會離開邊境,前往附近的城市避難。
主教看不上貪生怕死的官員, 但赫爾小公主還未成年, 不過是個較弱無力的少女,就算留在這裡也發揮不了作用, 他又十分憐惜這個懂事有禮的孩子, 才會如此勸說。
“您這麼說,那我更要留在這裡了。”青魚含笑道,“所有人都在為了保衛家園而努力,我若是一個人離去, 不就成了逃兵嗎?我是帝國的公主,有義務守護國家的子民,自然要與大家一起共進退。”
“您”主教與她對視,觸碰到她堅定的目光,想要繼續勸告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正式進攻來臨前,亡靈大軍暫時退回峽穀深處,騎士們終於有了難得的休息日,眾人卻絲毫不敢鬆懈,營地裡的氣氛更加凝重沉悶起來。
平常裡很少出現的法師們穿上法袍,來到峽穀深淵邊緣,矗立於此靜靜等候。他們是這次戰鬥的主力軍,對手太強大,普通騎士根本無法對抗,也隻有法師才勉強有抗衡之力。
青魚被要求待在後方,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沒有人相信她能做什麼。紅衣主教甚至提出讓一位法師隨身保護她,生怕她會受到傷害。青魚極力推辭,表示自己可以讓安德烈跟隨保護。
安德烈出了名的皮糙肉厚力大無窮,已經儼然成了騎士中的領頭人物,這才打消了主教的念頭。
那一天來的很快,峽穀深淵中響起一陣陣沉悶的異響,預示著戰鬥即將開始。騎士們飛快的排好隊列嚴正以待,法師們站在人群後方搭建起來的高台上,手中握著權杖,白色的法袍被寒風吹的獵獵作響。
青魚帶著安德烈趁人不注意爬上一旁的小山丘,她站在山丘頂上,將整個峽穀儘收眼底。
巨大的深淵裂穀中,聲音越來越大,像是重物踏在土地上的回響,地麵都為之發出細微的震動。
最先出來的是亡靈大潮,數不清的白骨骷髏從峽穀裂口中爬上來,一層踏著一層就像白色的巨浪翻湧而來。
後麵跟隨的是各種猛獸,從骨架看不出具體是什麼獸類,但都十分龐大,它們力大無比,隨意一腳踩下去,就能將一個騎士踩成肉餅。
法師們開始對付這些猛獸,光明淨化術可以將亡靈淨化,一個個淨化術丟下去,地上散落起無數白骨碎片,堆成小山似的。光明之力用完了,法師便在原地打坐,冥想禱告恢複過來,再次投入戰鬥中。
據主教所說,這一過程將持續三天時間。
幾位紅衣主教一直沒有出手,他們在等,等那位最後出場的亡靈之主。
對方在第二天登場,陣勢非常足。深淵中先是響起一聲沉悶的龍吟,而後一隻遮天蔽日的骨龍從下方冉冉升起,它揮動著白骨雙翅,張開滿是尖牙的巨口放聲吼叫,猛烈的氣流仿佛一場颶風,把深淵邊的亡靈和騎士們掀翻了無數。
骨龍的頭骨上站著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他並不像彆的亡靈那樣也是一具白骨骷髏,反而有血有肉。他的皮膚格外的蒼白,披在身後的長發也是雪白的,一雙藏在兜帽裡的眼眸沒有瞳孔,白茫茫仿佛一片荒蕪的雪原。
骨龍出現的刹那,所有紅衣主教都動了。他們舉起法杖,一起吟唱咒語,璀璨的光芒從法杖中射向骨龍,向它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骨龍屬於黑暗產物,光明之力落在它身上,會給它造成不小的傷害。它被激怒了,飛在空中朝下方的法師怒吼,張口吐出一串串火焰,火焰過處無論亡靈還是騎士,皆死傷慘重。
安德烈使勁捏著拳頭,怒視骨龍頭頂的男人,這頭龍曾是他的同族,卻被肮臟的亡靈偷取了遺骸,死後也不得安寧。安德烈比誰都懂得被強迫奴役的痛苦,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內心充滿了憤怒。
“殿下!”他轉過頭來,咬著牙道,“我要打敗那個家夥!”
青魚仰頭望著那隻肆虐的骨龍,臉上一貫的從容化為了冰冷。她輕輕眯起了眼,視線緊盯在巨龍頭頂的黑袍人身上,唇邊倏地扯出一個冷笑:“安德烈,走,我們跟他好好較量較量。”
安德烈興奮的大吼一聲,他變成人這麼多年再沒化成原型,差點被憋壞了,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放鬆筋骨,當下迫不及待往前奔跑,猛的從那小山丘上跳了下來。
小山丘的下方是深淵,不遠處一位法師注意到他,以及獨自留在山丘上的青魚,忙喊道:“保護公主殿下!”
這一聲呼喊將巨龍上的亡靈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他蒼茫的眼珠遙遙望了過來,與山頂上的黑發少女隔空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