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知離越來越心慌,一時也顧不上遮雨,大雨很快將兩人淋個徹底。
謝宸一抬眸,便看到她擔憂的神色。
“給你兩個選擇。”他緩緩開口,雨水衝淡了唇角的血水,混合著滴進泥土。
知離愣了愣,努力看著他的唇:“什麼?”
“薛長鬆雖受了重傷,但發現本尊靈力四溢後,必然會帶人回來,”謝宸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你現在要麼砍斷自己的手,脫離同心鎖有多遠走多遠,要麼就陪本尊一起死。”
知離張了張嘴,剛要說話便看到謝宸唇角又一次溢血,接著便是靈力四溢。
“尊上……”她確實有點嚇到了。
“做選擇吧。”謝宸麵無表情,指尖卻溢出點點靈力。
隻要她敢選前者,他便殺了她。
知離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眼神頓時閃過一絲迷茫,無言對視許久後,謝宸看向了兩人綁在一起的手腕。
他這次是真的嚴重,血痕已經蔓延到掌心了,隻怕要不了多久,便會先從手指碎裂。知離想到會有多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怔怔盯著同心鎖,像在思考怎麼砍斷手腕才不疼,絲毫沒發現謝宸眼底殺意彌漫。
許久,知離突然抬頭,對上謝宸戾氣叢生的視線後頓了頓,想也不想地吻上他的唇。
謝宸眼底閃過一絲怔愣,指尖靈力倏然消失。
兩人從昨日到現在不足十二時辰,滿打滿算已經親第四次了,隻是第一次她主動小打小鬨,第二三次皆是他來主導,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應該是此刻。
她學著謝宸的方式咬了一下他的唇,趁他怔愣時撬開他的牙關,輕輕碰了他一下。雨水混合體溫,唇齒交融生澀且不安。
謝宸猛地回神,心情複雜地看著她:“知道你在乾什麼嗎?”
知離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咬著他的唇。謝宸眼神微凜,扣上她的腰反吻回去。大雨傾盆,將血腥味衝散大半,草木清香逐漸顯露。
一吻結束,謝宸突然狠狠咬了她一口,痛意自唇上襲來,知離下意識推了謝宸一把,沒想到謝宸就此被推倒在地。
“尊、尊上?”她也沒想到謝宸一推就倒,臉上還殘留著被咬後的震驚與不解。
謝宸隨意地靠在地上,任由大雨傾盆砸在身上,唇上還染著知離的血,整個人說不出的妖冶與頹喪:“你走吧。”
言語間再沒有半點殺意。
他生來不凡,一向視眾生為螻蟻,想殺就殺,隨心所欲。可今日,他難得生出放過一人的心思。
謝宸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大雨在深邃的眼窩聚成一汪小小的潭水。
昏過去了?不像啊。知離不解地看著他,正要開口詢問,突然察覺到大地震顫。
定然是薛長鬆察覺到異常,帶人回來了。她想也不想地去推謝宸:“尊上你彆急著睡,我們得趕緊跑了。”
謝宸此刻猶如烈火焚身,極致的痛楚中勉強睜開眼睛。知離一對上他的視線,當即想也不想地將他從地上拖起來。
“尊上,你撐住啊,這會兒要暈過去就真死定了。”知離咬牙扶抱著他,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卻在下一瞬不小心摔進泥水裡,搞得兩人都一身狼狽。
謝宸:“……你當真已經煉氣?本尊怎麼瞧著你連個凡人都不如。”
知離沒有回答,隻是咬著牙將他從地上拖起來。
身後追兵聲勢震天,已隱約有身影穿梭林間。
謝宸看著一身狼狽的知離,喉間突然溢出一聲輕歎,下一瞬便攬上了她的腰。
極近脫力的身體突然被強勁的臂彎抱起,知離頓時生出一腦門問號:“你沒事啊?”
謝宸掃了她一眼,輕輕一躍瞬間移動幾十裡。
……還是有事的,上次這麼瞬移,距離可比現在遠多了。知離瞄一眼不遠處昆侖派的山門,默默抱緊了謝宸的脖子,看到他脖子上流動的紅色暗紋,便湊上去親了親。
被碰觸的地方暗紋停止擴大,甚至有逐漸縮小的意思,知離沒忍住多親幾口,直到暗紋逐漸消失,才滿足地歎一口氣。
謝宸麵白如紙,眼神卻依然慵懶,看她一眼後繼續跑路,身後的追兵忽遠忽近,終於在半個時辰後徹底被甩掉。知離默默鬆一口氣,剛要慶祝逃出生天,剛才還好好的謝宸下一秒就吐了一地血,雙眼一閉昏死過去。
她下意識去攙扶,結果直接被他高大的身軀砸在地上,兩眼昏花冒金星,好半天都沒起來。
“尊上?”她又喚一聲,身上的人半點動靜都無。
知離輕輕歎了聲氣,抬頭看向藍盈盈的天空。
天色漸晚,林間的風愈發喧囂,謝宸雖然昏迷,卻依然能清楚地感覺到風的吵鬨,以及某個拖著他逃跑的人呼吸有多急促。
不知過了多久,風聲突然消失,拖著他的人也放手了,他眉頭下意識蹙了蹙,還未掙紮醒來,身上衣帶便被解開了,然後便是溫軟的身體入懷。
她沒走。謝宸眉間褶皺趨於平緩。
他徹底清醒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知離抱著他的腰睡得正人事不知。
謝宸垂下眼眸,盯著這張恬靜的臉看了許久,才伸手撫上她未著一絲一寸的後背。
修者耳清目明,即便是黑夜也能一眼看清周圍環境。是一間寬敞溫暖的廂房,空氣中泛著甜絲絲的味道,和知離身上的氣息有點相似。
謝宸看著隨處可見的女兒家用品,隱約猜到了這是哪裡。
“唔……”知離從睡夢中驚醒,對上謝宸的視線後一臉驚喜,“你醒啦?!”
謝宸盯著她看了許久,難得彎起唇角:“嗯。”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知離默默拍拍心口,才發現自己沒穿衣裳。
她的臉瞬間紅了,一邊飛速披上外衣一邊解釋:“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哦尊上,隻是你一直昏迷不醒,身上的暗紋還越來越嚴重,我怕你死掉,隻能用這種方法。”
說完,她還忍不住抱怨,“幫你療傷真的太難了,我抱了很久都沒用,還以為你肯定熬不過去了,沒想到你後來指頭動了動,然後就突然開始愈合……沒想到這玩意居然還有延遲效果,幸好我多堅持了一下,不然你就死定了。”
謝宸靠在床上,靜靜聽她絮叨,沒說自己現下沒事,並非是什麼延遲效果,而是他在昏迷中強行將多餘的靈力壓製在身體裡,眼下的平穩隻是短暫的,隨時會二次爆發。
一旦到了二次爆發時,隻怕他也無力回天。
“為何要救我?”他問。
知離已經背對他穿好法衣,正認真研究麵前的兩把發釵:“你覺得鳳凰好還是孔雀好,哪個更配我現在的衣裙?”
“你可知帶著本尊走的風險,比你一人離開要大上千倍萬倍?”
“算了,還是彆戴發釵了,直接找根布條把頭發一係吧。”知離歎氣。
她連續兩次答非所問,謝宸不由得皺起眉頭,剛要再說什麼,知離突然回頭看他。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皆是一頓,知離眨了眨眼,試探:“您剛才……跟我說話了?”
“不然呢?”謝宸反問。
知離無奈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尊上,我聽不見,你之前下的隔音咒還在呢。”要不是看見謝宸嘴巴動,她差點忘了這件事。
謝宸:“……”
靜,極致的安靜。
知離雖然聽不見,但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正當她想問問怎麼回事時,謝宸一抬手,她的世界便恢複了喧囂。
嗯,隻是相對於極致的安靜,有了風聲雨聲呼吸聲的‘喧囂’。
“本尊在淩雲峰上同你說的話,你一句也沒聽到?”謝宸神色莫辨。
知離一臉無辜:“沒聽到,淨看見您張嘴了。”
“……為何不早說?”
知離歎氣:“您又是吐血又是犯病的,我哪有顧得上說這個哦。”
謝宸回憶起自己說話時,她動不動就一臉迷茫的樣子,瞬間氣笑了:“知離,你很好。”
知離:“……”又哪裡惹到這位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