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暗中翻了個白眼,頭一回覺得這個老姑是真的不通世故。
不過麵上她就跟沒聽到似的,還對著王老太太露出一個笑容,道:“我怕沒了我爺,您和我老姑可就真的無依無靠了。所以我就按照我娘的提醒,出去找了找,誰知道,還真把我爺找到了。我娘可真是一個孝順的兒媳婦,就是死的忒冤。”
這時候,夏招娣也出來了,聽到這話,臉色又是一變。
雲舒隻當沒看到她,對著王老太太問道:“奶,你說我娘死的冤不冤?”
王老太太扶著王春華的手下意識緊了緊,隻捏的王春華生疼,但她卻忍住了,但心裡卻升起了一股恐懼,大嫂的死不會真和她娘有關吧?
不會的,不會的!村裡婦女生孩子難產的又不獨她大嫂,死的也不是一個二個;再者,就算她娘再不喜歡大嫂,也不至於害了她的命啊!
“你娘死的冤不冤,大概隻有以後你下去問她了!我就問你,你爺到底在哪?”
聽著這樣的話,看著這樣有恃無恐的王老太太,雲舒依舊麵不改色的拱了拱手,“您彆客氣,畢竟肯定是您比我先見到我娘,到時候替孫女問問。
順便問問我爹,他在下頭是不是一直念著您二老,否則我爺怎麼這麼想不開,非得去他墳頭尋死覓活的。”
看著王老太太終於變了臉色,雲舒心裡就暢快了,“我娘想來也是念著您的,否則怎麼就恰好這時候給我拖了夢,這若是晚一會兒,怕是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爺的祭日了。
明天村裡人若是問您,您可得誇誇我,畢竟是我這個孫女,冒著風雪把老爺子背回來的。至於其他人,嗬,彆人說他是棒槌,還真以為自己是活寶了咋滴!”
說完,雲舒也不理老宅這一家子是什麼表情,自顧自的轉身走了。
王鐵柱一臉鐵青,也不知是凍得多一點還是氣的多一點,“娘,大丫那死丫頭還沒說我爹在哪呢?”
王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隻叫王鐵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我看那喪門星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你就是個棒槌。”
王老太太說完,拉著女兒不顧雪大風寒,一雙小腳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村東頭走去。
隻留下王鐵柱呆愣在原地,他娘雖然不喜歡他,但從來沒這麼看過他更是沒有如此直白的說過他。
夏招娣打心裡看不起眼前這個男人,若不是因為他有個當大隊長的爹和當軍官的哥哥,自己這麼漂亮聰慧,怎麼會看上這樣窩囊的男人。
但這會兒,這個男人卻是她在王家唯一的依靠,所以夏招娣收起眼中的的鄙視,上前拉了王鐵柱一下,柔聲道:“鐵柱哥,娘是被大丫氣糊塗了,你彆往心裡去。
風雪這麼大,爹若是在山上帶一下去,肯定是凍傷了。
大丫應該把爹送到旺爺那去了,娘是小腳,春華又不頂事,還是得你去看看。”
王鐵柱回過神來,看著柔聲勸慰的媳婦,並沒有感覺受到多大安慰。
隻感覺在媳婦跟前被親娘瞧不起,甚至連媳婦都清楚的事,他卻轉不過彎來,這讓王鐵柱實在感覺沒臉。
加上老夫居然去大哥墳前要自殺,王鐵柱都不敢想,這事若是傳出去,村裡的人該如何看他。
他下意識想推卸責任,忍不住推了夏招娣一下,“若不是你非不讓我出去,怎麼會是大丫先找到爹?這若是傳出去,我還用在村裡做人嗎?”
夏招娣被王鐵柱推了個跟頭,直接摔進雪裡,雖然不疼,但她卻感覺可笑至極,這就是她選的男人。
雖然早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但過了這麼多年,連孩子都生了兩個,夏招娣一直以為自己有能力掌控他,但如今,她懷疑了。
就像王春華說的,許多事,真的禁不住細想。
一個屋子住著,小壯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王鐵柱真的不知道嗎?
她將金順心的東西占為已有,為了自己一貫的形象,自然和王鐵柱說是大嫂托付給她的,但這話除了王春華那傻妮子,怕是連王大誌那老東西都不信,王鐵柱偏偏一臉信任,還說等大丫大壯大了,就還給他們當嫁妝娶媳婦。
如今想來,她才是那個最大的傻瓜!
夏招娣低著頭,原本挺清秀美麗的臉孔扭曲的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樣子,眼中滿滿是憤怒和幽怨。
但她卻輕生啜泣,“鐵柱哥,都怨我,我太擔心你了。若是你出了什麼事,讓我和小文小武怎麼活?”
王鐵柱看著柔弱的隻能依靠他的媳婦,心裡突然有種成就感,沒錯,他若是出了事,他媳婦和孩子怎麼辦?
他娘以前也瞧不上他,如今不一樣事事都順著他們家!
王鐵柱將夏招娣扶了起來,歎氣道:“我也是被大丫和娘說的話氣糊塗了,好媳婦,你打我罵我都行,隻求你彆哭了,這風雪太大,要是傷了臉,就不好看了。你先進屋看著孩子,我這就去追娘和小妹。”
夏招娣柔順的點點頭,“鐵柱哥,是我錯了,你怨我是應該的,等爹和娘回來,我就和他們認錯。你快去吧,彆讓娘等急了。”
夫妻兩個依依不舍的分彆,然後各自轉身,一個眼中滿是鄙夷和不甘;一個一臉陰沉和算計,隻有滿天的風雪不曾有一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