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招娣給嚇了一激靈,她猛的回頭,就著雪地月光,看到一個身影正在廚房門口,赫然便是王老太太。
“娘,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又沒分家,啥叫你的我的!這不是一會兒要趕路去我娘家,鐵柱讓我過來看看有什麼吃的,好歹墊補一下肚子。”
王老太太冷笑道:“我不是說了嘛,你大哥剛死,按規矩不能去彆人家拜年,就算親家不膈應,你這當閨女當姐的,也得給家裡找個例兒。
再說了,這知道的說你顧娘家,不知道的還當我們王家沒規矩呢!”
王老太太這人,那真是愛則欲其生,恨則欲其死。
以前那是有金順心那麼一個更加討厭的在前頭擋著,加上夏招娣挺會小意奉承那一套的,婆媳兩個的矛盾還不太明顯。
但如今,沒了金順心這麼個擋箭牌,夏招娣暴露的地方越來越多,王老太太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還被她糊弄住。
短短幾天,這婆媳兩個已經交手無數次。
作為婆婆,王老太太在身份上就有天生優勢;而夏招娣在智力上略勝一籌,又用柔情籠絡住了王鐵柱。
目前為止,雙方算是平手。
但這回兒,卻是王老太太占了上峰。
若是眼神能殺人,怕是王老太太都要死無數次了。
夏招娣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王老太太在她背後啐了一口,“不要臉的小娼婦,吃我的喝我的,這回兒居然想攛掇我兒子分家,呸,隻要我不死,這家就分不了。不想過今個你就滾,明個我照樣給我兒子說個黃花大閨女。”
夏招娣聽見這話,腳步到底一頓,緊緊握著拳,克製著自己,一臉扭曲:死老太婆,你給我等著。
等她回了屋,見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的王鐵柱,心裡的厭煩真是忍都忍不住,她上炕使勁踩了他一腳,正好踩在王鐵柱的小腿上,隻聽“嗷”的一聲,王鐵柱就坐了起來。
“鐵柱哥,你沒事吧?怕打擾你睡覺,我就沒敢點燈,都怪我,太不小心了,踩到你哪了?”
夏招娣趕緊下炕點亮了煤油燈,王鐵柱正揉著小腿,一腳沒好氣得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覺,上下亂竄啥呢?”
夏招娣身子一頓,有點委屈的道:“鐵柱哥,這都五點了,不是說要回我娘家看看嗎?我尋思著昨天沒借到車,今個就早走點。再說了,今個都是回娘家的,獨咱們兩手空空的出門,讓村子裡看見,也不好看啊!”
王鐵柱聽了這話,身子就是一僵,聲音也帶著點心虛,不過馬上就強硬的道:“娘不是說了嘛,今年就不去你家了。再說了,以你爹你娘的性子,能不膈應嘛?哄閨女女婿出門的事他們又不是沒做過。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丟人現眼。”
王鐵柱那是十分瞧不起他媳婦娘家那一幫子人的,包括他丈人丈母娘、小舅子和他老婆孩子,那一家子,就沒一個不勢力的,也沒一個善茬。
以前他是大隊長家的“公子”,還有個當軍官的大哥,一個有錢的大嫂,那一家子隻恨不得把他當祖宗似的供著。
而對於條件差的大姐一家,東西留下,中午飯就免了,竟然將人直接到底出門,生怕自己閨女浪費糧食。
王鐵柱也重男輕女,但閨女也是親生的,能給她的,他並不會吝嗇。
所以那會兒,王鐵柱一邊享受那種被人奉承的感覺,一邊鄙視夏家人。
但如今,他家不比以前,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空著手去的他會遭受什麼樣的嘲諷和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