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後會意,強壓住怒氣,打發了殿內服侍的宮人。
張圭見眾人散去,方才皺眉道:“陛下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如何能收回?況且這大半日,那一千禦林軍恐怕早已調撥完畢。太後娘娘此去,除了傷母子和氣,於事無補。
“還請太後娘娘三思。”
李太後明白張圭說的是對的,正因為如此,她才愈加生氣。
前腳哄得她允準張池與張瀾西赴嘉峪關,還信誓旦旦地承諾不派給他們一兵一卒,後腳就派一千禦林軍“護送”,竟還以設經筵為由,將禦書房的人都困住,以免消息走露。
皇帝這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玩得倒是挺溜啊!
不知道的,恐怕還會得以為他們不是母子,而是政敵,要這般欺瞞防備!
“那依元輔之意,此事當如何?”李太後強壓怒火,請教道。
“臣以為,事到如今,唯有釜底抽薪,方能斬斷後亂。”張圭從容回道。
“哦?怎麼個釜底抽薪法?”李太後連忙追問道。
“請陛下下詔,命英國公隻許固守,不許出擊。如此一來,即便那一千禦林軍隨同張家兩位公子抵達嘉峪關,也是無計可施。”張圭回稟道。
“元輔此計甚好!”李太後聞言大悅。
“除此之外,太後娘娘萬不可向陛下表露您已知情,否則隻怕馮林等人不保。”張圭勸諫道。
“哀家省得。”李太後點頭應道。
若馮林等人不保,那將來皇帝再自作主張、胡亂施為,就沒有人能夠及時遞消息出來了。
……
晚膳前,祁鈺才離了禦書房,來給李太後請安。
寒暄罷,李太後正準備試探那一千禦林軍之事,誰知她還沒有開口,祁鈺倒是神色如常地主動交代了。
“母後,孩兒想著京城距離嘉峪關一路山水迢迢,而眼下邊境又不安穩,孩兒擔憂英國公二子路上遭遇不測,更怕英國公力戰受傷,而朝廷卻不派一人慰問,寒了功臣的心,因此調撥了一千禦林軍,護送他二人西赴嘉峪關。
“母親覺得孩兒此舉,可有不妥之處?”
祁鈺一臉信賴,誠懇請教。
李太後滿肚子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過了片刻,李太後才笑道:“陛下宅心仁厚,自然並無不妥。隻是,一千禦林軍是不是多了點?”
“如此才能顯示朝廷對功臣之後的關心嘛!”祁鈺笑道。
頓了頓,又正色道:“再說了,英國公負傷、高昌國蠢蠢欲動,如此情形之下,若是朝廷再無任何表示,隻恐寒了三軍將士的心。邊關將士若是寒心,那孩兒又如何能安居帝位?”
李太後臉色一肅,深覺有理。
祁鈺見狀,便知李太後這關是過去了,悄悄鬆了口氣。
“那這一千禦林軍護送英國公二子抵達嘉峪關之後,陛下又作何安排?”李太後牢記張圭的叮囑,順勢問道。
祁鈺笑道:“自然先得留上幾日,否則豈不顯得朝廷敷衍,適得其反?”
李太後點頭讚許,又問:“那之後呢?禦林軍乃天子護衛,總不能一直留在邊關。”
“母後教誨得是。”祁鈺恭敬應道,“因此兒臣給他們下了密令,待時機成熟,便即刻返京,不得耽擱,否則便以軍法論處。”
至於這個時機到底什麼時候成熟,戰場瞬息萬變,誰又能夠說得準呢?
李太後聞言徹底放了心。
看來是她和張首輔多慮了,皇帝調撥那一千禦林軍,並不是為了對高昌國用兵。
又見祁鈺一如既往地恭敬孝順,李太後一時倒也不好逼他即刻下詔英國公隻許固守。
正好宮人傳膳,李太後便打住話頭。
母子二人相對而坐,專心用膳。
殿內燭光明亮,母子情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