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接受有人戀慕她,卻不能接受她主動推開了他。
黃宜安將祁鈺的變化看在眼裡,伏地請罪道:“陛下,臣妾出身寒微,隻因名在待選之列,便差點命喪疊翠軒下,實在不敢奢望入宮服侍陛下。因此聽聞禮部重新擬定待選名冊,便萌生退意,一再央求張姐姐,隻想求得一生平安,長伴家人……”
原本隻是照戲本子走,可是說著說著,黃宜安隻覺得分外委屈,杏眸裡漸漸蓄滿淚水。
對啊,她不過求個平安喜樂、長伴家人而已,怎麼就那麼難呢?
朦朧之中,一隻手伸到了眼前。
黃宜安愕然抬頭,眼淚便倏然滑落,正對上祁鈺複雜幽深的雙眸。
“陛下?”
“起來吧。”祁鈺攙起黃宜安,抬手摸了摸她頸上三指處,果然發髻的遮掩之下,有個略微凸起的傷疤。
“還疼嗎?”祁鈺低聲問道,聲音裡有著不容錯識的心疼。
黃宜安愕然,這是什麼情況,皇帝方才不是還在生氣嗎?怎麼瞬間就變了臉?
祁鈺卻在想去年迎春會後,侍衛的稟報。
“那黃家小姐傷得很重,腦袋磕在石頭上,流了許多血,隻怕……”
後來他在陶然居意外看到了明媚鮮妍的小姑娘,還特地敲打了張池一番,讓他約束家中的那位表小姐。
等他知道要娶的人是黃宜安之後,自然對她愈發關注了,當然也就知道了當初她命懸一線,好不容易才被積慶坊那位李神醫救回來的事情。
所以,當初元宵燈會,她才會鄭重地寫下“喜樂平安”的祈願嗎?
因為對入宮之路充滿畏懼,所以才要祈求上天的庇佑……
黃宜安眼見著祁鈺眼底的憐惜之色越來越濃,雖然莫名其妙,但也暗自鬆了口氣,柔順地回道:“已經不疼了。”
阿梅插話道:“陛下,娘娘是怕您擔心,才故意這麼說的。自從傷了頭之後,娘娘便不能過度勞神傷思,否則便會頭痛不寧……”
“陛下彆聽這丫頭亂說。”黃宜安連忙道。
撒嬌抱屈求寵什麼的,偶爾一試還行,若是過了,她自己都覺得彆扭。
祁鈺低歎一聲,抬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鬢發,愛憐道:“在朕身邊,你不必如此謹小慎微、周全妥帖。你要相信,朕可以護你周全,保你喜樂平安。”
黃宜安聞言一愣,想起元宵燈節上那盞隨波泛遠的蓮燈,還有上巳節時那盞水晶蓮燈底部鐫刻的小字。
喜樂平安,皇帝竟然一直都記得……
“你放心,朕定會查清此事,嚴懲造謠之人的!”祁鈺看著眼前之人震動複雜的神色,鄭重許諾道。
黃宜安垂首謝恩:“多謝陛下信賴。”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如此輕易就過關了。
她以為,以皇帝的深沉多疑,肯定會再查問得更仔細些,而不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早知如此,她該早些坦白,斷了馮永亭的威脅之路才是。
“馮公公也是一片好意,還請陛下念其忠心可嘉,不要因臣妾之故而降罪。”黃宜安一臉動容道,“馮公公今日特地前來請安,說起如今不能時時處處照顧陛下,因此叮囑臣妾好好照顧陛下,說若有需要,儘管向他言明,他定然萬死不辭!”
至於馮公公提到的懷著同樣擔憂的李太後,則被她輕輕抹去了。
一來馮永亭本就是拉李太後做大旗,真假不必追究;二來她隻是有選擇地稟報而已,也不算是撒謊。
果然,祁鈺聽罷,神色微妙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