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權貴會反對,陛下便打算退縮放棄了嗎?”張圭不答反問,神色肅然,頗不讚同。
“當然不是!”祁鈺正色道,“朕知道所有革新必然會麵臨阻力,也無懼風雨。
“正如元輔所說,此舉能徹查官員弄權侵占並且隱瞞土地一事,既可均衡全國土地占有,又可提高國庫賦稅,百利而無一害。
“朕隻是想,假如遇到了官員們激烈的反對,該如何將此項法度順利地推行下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執掌天下,隻要您願意推行此道,即便有再多阻礙,最終亦將取得成功!”張圭對此十分樂觀。
他不問過程,隻求結果。
即使反對的聲浪再高,隻要皇帝站在他這一邊,他就有絕對的自信,以執掌朝堂的內閣首輔的身份,將包括田地賦稅一章在內的所有新政條目全麵推行開去。
祁鈺對此卻頗為擔憂。
正如張圭所說,這天下是他的,所以他才不希望新政的背後是腥風血雨、動蕩不安。
君臣二人各執一端,爭論不休。
一門之隔處,卻是一室安寧。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照得室內微塵浮浮沉沉,時光仿佛也在這裡變得緩慢下來,一切是那麼地安寧而祥和。
阿梅守在窗下,無聊地拿手指在桌麵上寫畫。
當初還在黃家時,小姐便教她讀書識字,等她決定陪伴小姐入宮後,小姐對她要求便更加嚴格了,除了讀書識字,還要求會寫。
小姐說,不管將來如何,能讀會寫總是好的。
小姐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些悵然,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彆的人事一般。
阿梅不明白,卻學得愈發用心了。
既然小姐說這件事情很重要,那她就用心學會好了,彆的一概不必多想!
黃宜安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她醒來時,已是斜日西墜、暑氣漸消。
陌生的簾帳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便想起這裡禦書房內室,頓時驚覺而起,一把撩開了簾子。
在禦書房內室睡覺,若是被言官知道了,少不得被參一本失儀之罪。
阿梅聽見動靜,連忙疾步行了過去,打起簾子,低聲問道:“娘娘要起身嗎?”
黃宜安點點頭,彎腰去拿鞋子。
阿梅便將簾子掛了起來,又回身去拿冠服,服侍黃宜安穿戴。
“陛下呢?”黃宜安由著阿梅梳頭戴冠,輕聲問道。
“陛下正在前殿與首輔大人議事呢,臨去前命奴婢在此侍候娘娘,說娘娘若是醒了,便在此處先等他一等。等陛下與首輔大人議事畢,便會來接娘娘。”阿梅手下不停地回道。
畢竟,若是與張首輔撞上了,娘娘少不得被教訓一番。
黃宜安聞言愕然。
皇帝竟然在前殿與張圭議事,那就更不應該留她在此處安睡了。
後宮不得乾政,這是祖訓。她倒好,直接躲在後麵偷聽——
黃宜安將耳朵貼向牆壁,努力地去聽清外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