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鈺啞然失笑,道:“在這宮裡,除了二位母後,也就你敢對朕說這樣的話了。”
說罷,又歎息一聲,歉然低聲道:“其實不是朕替你煎熬,而是你在為朕煎熬啊……”
這事跟黃宜安有什麼關係呢?
她不過是母子、君臣角力的受害者罷了。
既然是受害者的懇求,那他作為過錯方,當然得同意了。
“你放心,朕自有分寸。”祁鈺笑歎道,“這江山是朕的江山,他們不愛惜,朕還舍不得糟蹋呢!”
他雖然不滿張圭的嚴苛和獨裁,但是有一點和張圭的目標卻是一致的,那就是當一個聖明的君主,保疆衛國、保育萬民,帶領大齊走向中興盛世。
黃宜安仰頭,一臉動容地笑謝道:“多謝陛下!”
祁鈺抬手捏了捏她豐潤的臉頰,也笑了起來。
第二天,祁鈺便照常去了禦書房,雖然依舊沒有按照張圭臨行前的安排開設經筵,但是批閱,或者說是謄寫內閣的票擬卻十分認真,認真到不僅工工整整地謄寫,還能提出異議。
不管這個異議內閣會不會認真考慮,他都絕不會回避自己的責任。
就當是為了將來某一天或許會到來的親政做準備了……
祁鈺安慰自己。
黃宜安去禦書房給祁鈺送點心時,看到認真理政的祁鈺,唇角微揚,心中暗想:看來對祁鈺來說,撒嬌耍蠻可比恭順勸諫容易多了。
前世她偶爾也會婉言勸諫祁鈺,祁鈺雖然大多也會取,卻從沒有像如今這般體諒她的苦心與不易。
黃宜安不禁想,前世鄭氏之所以專寵幾十年,是不是就因為她嗔笑怒罵皆似從心,沒有半點妃嬪的恭謹呢?
……
第二日,王氏和張溪結伴入宮。
兩人先去給兩宮太後請了安,然後才到坤寧宮。
黃宜安已經親手備好了茶點。
見禮畢,黃宜安遣退宮人,隻留下阿梅伺候。
張溪見狀,整個人頓時收起先前的恭謹,麵露擔憂。
王氏已經抓著黃宜安的手,著急問道:“你最近怎麼樣?有沒有人為難你?”
黃宜安笑著安撫她道:“母親彆著急,要是有人為難我,您和張姐姐今日就見不到我了。您仔細想一想,今番進宮,兩宮太後可有為難你們?”
王氏想了想,搖了搖頭,低聲回道:“慈寧宮那裡倒不曾說些什麼,慈寧宮那裡雖然言語之間有所暗示,但也不過是讓我們勸你,在陛下惰怠時規勸一二罷了。”
黃宜安笑著點頭道:“這就對了。”
李太後情知祁鈺消極反抗的緣由在於母子爭吵、君臣博弈,當然不會把責任歸咎到她的身上;陳太後雖然不知情由,但作為大半輩子都生活在宮中的人,又親自伴著祁鈺一路過來,怎麼會不知小皇帝的艱辛不易呢?所以也隻是讓她這個枕邊人多多規勸祁鈺,並未指責她的不是。
王氏見黃宜安眉宇間沒有任何慌張和委屈,一如早先的溫和從容,便漸漸地放了心,拉著她的手輕歎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又不禁皺眉道:“聽說這次的事是內閣次輔張大人率先上書彈劾,所以其他人才跟風上書毀謗你的,是不是這麼回事?”
神情語氣頗多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