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張瀾當時說這話並不是埋怨柳鶯兒的意思,而是因流寇突襲而著急副將商討加強邊防一事時,順口提了這麼一句。
也算是張瀾說者無心,他這個聽者有意吧。
他活了大半輩子,在這軍中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柳鶯兒對張瀾懷著什麼心思,他不說看得十分準,卻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能讓一個姑娘舍生忘死付出的,除了感激,便是傾慕了。
更何況,柳鶯兒對張瀾可謂是兩者兼而有之——感激張瀾暫時留下了她本應處死的父兄的聖明,傾慕張瀾年少英俊、風流不凡。
“這幾日,柳姑娘就好生在老夫這藥帳內養傷吧,診脈、煎藥什麼的也俱都方便。隻是藥童一向忙碌,柳姑娘在這藥帳養傷,就要有勞燕兒姑娘多照看幾日了。”劉大夫交代道。
燕兒脆聲應下,起身隨劉大夫去抓藥、煎藥。
原來這是劉大夫的藥帳啊,難怪藥味這麼濃,先前她還以為是給她煎藥湯的緣故呢。
也是,她對於張瀾來說,不過是一個會種長絨棉的俘虜而已,張瀾能夠將她安排在藥帳內,以方便救治,就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她還奢望什麼呢?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隻聽得有人掀簾入帳。
柳鶯兒以為是燕兒去而複返,便也沒有在意。
直到來人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一股不同於燕兒的氣勢陡然籠罩下來,柳鶯兒才驚覺轉頭,然後就看到了一臉關切與內疚的張瀾。
“你醒了!”張瀾明顯鬆了一口氣,歉然問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讓劉大夫過來看看?”
難得張瀾如此溫柔地關心她,柳鶯兒連忙想要張口回答,誰知嘴角剛一動,氣才提到一半,就扯得胸前的傷口一陣疼似一陣,疼得她眉毛忍不住擰成了一團。
張瀾見狀,連忙要去喊劉大夫。
燕兒正好端著剛煎熬的藥湯進來,見張瀾也在,連忙見禮問安。
得知張瀾要喊劉大夫來給柳鶯兒診脈,燕兒連忙答道:“劉大夫方才剛剛給柳姐姐診看過,說是脈象平穩,隻要用心調養,會慢慢好起來的。
“這不,這湯藥就是劉大夫剛抓的藥,煎了來的唯柳姐姐服下的。”
張瀾聞言,遂點頭道:“既是如此,那就先把湯藥喝了吧。”
說罷,張瀾起身,對柳鶯兒說道:“你且安心在這裡養病,燕兒就留在這藥帳內專門照顧你。等你養好了傷,再行安排他事。”
燕兒連忙放下藥碗,去送張瀾出帳。
等送罷張瀾,燕兒一邊感歎“張小將軍待柳姐姐真好”,一邊端起藥碗去喂柳鶯兒。
柳鶯兒聽了燕兒的話,心裡比口中的湯藥還要苦。
她看得出來,張瀾待她與其說是好,倒不如說是內疚,內疚她舍身相救,差一點就丟了性命……
然而她想要的並不是內疚。
隻是,那願望要過於奢侈,以至於她連想都不敢想。
……
踱出藥帳的張瀾,在明亮耀目的天光下,遙望京城的方向,默默地祝福今日成親的張溪夫妻和順、上下和睦,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