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祁鈺心裡還是忍不住依戀李太後的,要不然也不會一時控製不住,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像李太後抱怨了。
隻可惜,比起一個依戀她、會委屈、會抱怨的兒子,李太後大約更想要一個恭順理智、執掌江山的皇帝。
“既然你們都聽哀家的,那哀家便辛勞一回,親手操辦此事了。”李太後順勢敲定了選妃一事。
事實上,以祁鈺和黃宜安目前的處境來說,若是李太後真的下定了決心,他們也沒有反對的餘地。
因此眼下對於他們愛說,最當緊的就是把權力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有勞母後了。”祁鈺恭順地應了一句,話鋒一轉,又道,“隻是,很快元輔就要回京,親自推行在軍中的革新了,隻怕到時候朝中鼎沸、邊境不安,孩兒分身乏術,實在是沒有心思納妃。”
李太後愕然看向祁鈺,脫口道:“你何時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黃宜安亦驚愕不已。
她雖然早就知道祁鈺從於可遠處得知了張圭即將在軍中推行一事,但是根本就沒有料到,祁鈺竟然毫無預兆地就跟李太後攤牌了。
祁鈺眼下眼底的譏誚,意味不明地歎道:“哦,這麼說來,母後也早知此事了。”
李太後神情莫辨,沒有回答,可捏著念珠的手卻禁不住緊了緊,指尖泛起了一層白。
黃宜安見了,暗想:正如祁鈺在李太後麵前比在彆人麵前“嬌縱”些一樣,李太後待祁鈺又何嘗不是沒有對待外人的防備呢?否則就不會有方才那脫口一問了。
可就是這樣一對互相把對方看得很重的母子,前世卻最終形同陌路。
這大約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劇吧。
黃宜安袖間的手緊了緊,決心一定要努力化解前世的悲劇,就算是報答李太後前世的善意和庇護了吧。
不管怎麼說,李太後和祁鈺母子和睦,她處在中間也能輕鬆些不是?
李太後抿唇不語。
祁鈺亦沉默以對。
殿內的氣氛在母子二人的沉默對峙之下,倏忽沉重凝滯起來。
良久,李太後沉沉開口道:“陛下的意思是,在軍中推行新政和選妃,隻能二選一是嗎?”
祁鈺立刻回道:“不是孩兒的意思,實在是孩兒精力不濟、分身乏術,難以二事並行。”
頓了頓,祁鈺微微垂首,聲音飄忽不明:“還是母後以為,有元輔在,孩兒無需用心政事,隻管安心寵幸妃嬪、綿衍皇嗣,以保大齊江山後繼有人即可?”
當然不是!
李太後心中斷喝,麵上卻籠上一層寒霜,冷哼一聲。
祁鈺上次暗諷她和張圭有一腿的事情,她還記著呢!如今被祁鈺這麼一問,舊時的嫌隙立刻又翻湧了上來。
黃宜安輕輕扯了扯祁鈺的衣袖。
好不容易才粉飾過去的事情,怎麼祁鈺偏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暗諷母親和外人有私情,這要是讓朝臣知道了,不僅李太後麵上不光彩,便是祁鈺也得被群臣彈劾的奏章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