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生嘛……
黃宜安垂首恭順微笑,雙手捧湯奉上。
李太後看不出黃宜安笑容裡的真假,接過湯,又笑道:“哀家也就這麼一說罷了,陛下能舍得放人?聽說陛下現在很少吃尚膳監呈送的禦膳,每每都要你親自下廚烹飪,他才肯吃。哀家要是真把你要了過來,陛下豈不得餓肚子了?”
李太後說得隨意,黃宜安卻不敢把這話當成是純粹的調侃和打趣,慌忙請罪道:“兒臣無狀,還請母後責罰。”
李太後一向重視禮儀,吃飯也算是其中一項。
李太後抬手讓黃宜安起來,笑道:“你這孩子,哀家不過是隨口一說,你請什麼罪呀?”
話雖是這麼說,然而揚眉的眉梢還是泄露她很滿意黃宜安這樣的惶恐與恭順。
黃宜安對此意料之中,暗自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才鬆到一半,就又聽李太後閒閒地說道:“況且,若是連陛下口淡開個小灶哀家都要責怪的話,那陛下不顧帝後敦倫的禮儀,自大婚後不久便直接搬去坤寧宮歇宿,弄得威嚴軒麗的乾清宮都快成了冷宮了,壞了祖宗定下的規矩禮儀,哀家豈不是更得降罪?”
與寵幸其他妃嬪不同,皇帝要想召幸皇後,必須先得上報太後,由太後批準後方會派人轉達皇後。而皇後還不能立刻接受,必須得推卻再三,以示矜雅謙恭。如果皇帝再三堅持,皇後方可順勢應下,這之後帝後才可同寢。
祁鈺不僅越過了向兩宮太後請示這一環節,還直接棄了乾清宮而長期歇宿坤寧宮,這可是大大的失儀。
兩宮太後若是不計較,彆人隻會說帝後情深;兩宮太後若是計較,這荒廢禮儀的罪名不能由祁鈺承擔,便都要落在黃宜安這個“魅惑君王”的皇後身上了。
對於祁鈺歇宿坤寧宮一事,兩宮太後都不曾說過什麼,為了皇嗣綿衍,她們一致選擇了默認。
可如今李太後卻特地提起了。
黃宜安一聽這話,膝蓋都不由地軟了幾分,麵上便帶了幾分惶恐,囁嚅道:“陛下乃天子,威嚴非凡,他的決定,兒臣不敢忤逆……”
一臉委屈驚慌又不知所措,很符合剛入宮且出身於小門小戶人家的皇後的怯懦恭順的模樣。
祁鈺想做什麼,她可以選擇拒絕,但還能真的阻止得了不成?
要是真是那樣,前世她早就在鄭氏抬頭時,就一把把她摁得死死的了。
李太後和祁鈺母子鬥法,遭殃的卻是她這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黃宜安現在有點能夠體會前世鄭氏的處境了……
李太後見黃宜安怯弱驚惶的模樣,連忙笑道:“你瞧瞧你,什麼都好,就是太過於柔順小心了,如此,怎能擔得起母儀天下的皇後的重任?那顆鳳印,可不輕啊……”
這懇切的笑語,是教導呢,還是威脅呢?
黃宜安不笨,又有前世被李太後諄諄教誨的經驗在,所以不用想,便知這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威脅。
可是,她自入宮以來,一直表現得很恭順乖覺,李太後對她雖不如前世親厚,但也十分看重,又為何會突然威脅起她來呢?
黃宜安揣摩李太後話裡的深意,一時弄不明白李太後今日特地留下她,又講這麼一番話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