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張圭的質問,張維根本就不敢表示任何的反駁,唯有將身子彎得更低,恭敬而順從地答道:“學生不敢,聽憑首輔大人治罪。”
張圭的詢問,從來都不是詢問,也不需要對方的回答,隻需要對方順從聽命就行了。
這是張維跟在張圭身邊數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可是這一次,張圭聽完張維如此馴服的回答之後,並沒有如往常一樣神色稍解,反而冷笑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哦?既然要聽憑本官治罪,那不如你就親自去懇求陛下收回成命,召回馮永亭、官複原職,以將功折罪吧!”
張維一聽這話,立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張圭這哪裡是讓他將功折罪,分明是暗指他投效皇帝,幫助皇帝做成了馮永亭這樁案子。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他絕對不能承認!否則,等待他的就不是丟官送命那麼簡單了,隻怕還會累及家人。
“怎麼?你不接受?”張圭冷冷地看著張維,目光寒若堅冰。
“學生不敢不從。”張維伏地顫聲道,“隻是,學生自知能力不濟,不敢擔當此重任,還請首輔大人另換其他懲處。”
“能力不濟?”張圭冷哼道,“這難道要比代理內閣首輔還要難嗎?當初本官離京之時,將整個內閣、朝堂都托付給你,怎麼沒見以能力不濟推辭?
“還是說,你不是做不到此事,而是不願意做此事?”
張維見張圭將話挑明了,緊張的同時,又奇異地放下心來。
他早知助皇帝將馮永亭攆出京城,張圭肯定會疑心到他的身上,可是一麵是皇帝的逼迫,一麵是馮永亭勢大且一向與張圭內外勾結,當初攆走高珙就是二人的手筆,因此不論是主動為之,還是被迫相許,想要扳倒張圭,馮永亭都將是仇敵兼巨大的障礙。
因此當初他才會順勢答應了皇帝的要求,也對張圭的懷疑問罪早有準備。
先前張圭一直未曾明說,他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已,如今張圭把話挑明了,他反而放下心來。
“首輔大人明鑒!”張維叩首,情真意切地表白道,“學生才疏學淺,有賴恩師提拔,才能補入內閣,為此不知被多人少背地裡議論指摘……學生為此勤勉向學、孜孜不怠,就是怕有負恩師的提攜與栽培,玷汙了恩師的名望。
“當初恩師離京,將內閣大任交予學生時,學生就自知能力不濟,也曾百般推辭。恩師看重學生,堅決不受。
“自從恩師離京之後,學生戰戰兢兢、日夜難安,生怕出了差錯,有負恩師所托。可誰知馮公公竟會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玩弄手段,還被陛下堪破了……
“陛下雷霆之怒,要治馮公公的死罪,學生百般周旋,甚至發動相熟的人齊齊上書諫議,方才留得馮公公一條性命。
“恩師讓學生說服陛下,將馮公公重新調回京城,學生,實難堪當此重任。恩師若執意如此,學生願意掛冠歸去以謝罪。還請恩師體恤學生家中上有雙親,下有稚兒,實不敢再次觸怒龍顏,禍及家人!”
張維說著,重重地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