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
張溪搖搖頭,趕走內心的那些遺憾,問張瀾:“你這麼突然上門,可是為了道謝?那應該提前派人跟我說一聲,我好跟著你一起去上房的,也顯得我們……”
張溪話未說完,就被張瀾滿臉的愕然給攔住了。
看樣子,張瀾並不是來道謝的。
張溪眉頭一皺,問:“看來是我猜錯了。你這次來,所為何事?”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弟,張瀾又一向黏她,他心裡想什麼,張溪不說一看就知,至少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從張瀾窘迫的神情來看,隻怕是有事才來的。
張溪頓時急了,不待張瀾回答,立刻急聲問道:“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張瀾歎息一聲,耷拉下肩膀,低聲應道:“也算是吧,我被父親訓斥趕了出來……”
可憐兮兮的樣子,倒讓張溪不忍心再加責問了。
張溪遂放緩了語氣,問:“父親為何訓斥你?”
張瀾見問,飛快地看了張溪一眼,立即起身,抱拳深施一禮,懇請道:“為了聘娶柳姑娘為妻一事。還請阿姐幫我!”
張溪被氣得騰地站了起來,指著張瀾問道:“又是為了這個柳姑娘!她給家裡招來這麼大的災禍,你竟然還想聘娶她為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彆說是父親生氣了,她聽了都氣得恨不能立刻將魅惑得張瀾暈暈乎乎的柳鶯兒給立刻攆出京城去才好!
“阿姐,你先彆忙著生氣,柳姑娘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張瀾急聲辯解道,“你至少先聽我說一說,再決定啊!柳姑娘她……”
蘭心早就在姐弟兩個起爭執地時候退出了花廳,將閒散人等全部遠遠地打發走,親自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張溪看著張瀾著急忙慌地替柳鶯兒辯解的模樣,隻覺得十分刺目,不待張瀾說完,她便冷冷地打斷道:“這個柳姑娘到底有多好,我不管。我隻問你,當初宮裡欽點安妹妹為後,怎麼不見你也如這般跳出來爭取?”
張瀾啞口無言。
他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也一直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卻原來並不是這樣。當張溪質問他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辯駁,而是心疼,窒息地疼,雖然那疼痛並未糾纏他許久。
張瀾無力地垂下雙肩,問:“阿姐,你以為當時我有爭取的餘地嗎?我不隻是我自己,還是英國公府的一分子,若是我……那家裡怎麼辦?”
張溪不答反問:“那你為了柳鶯兒便不管不顧地替其父兄求情,連累家人的時候,怎麼沒有見你為了家人,聽從父親的勸阻?”
“我那是為了公義……”張瀾張口辯駁,卻在張溪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漸至不聞。
張溪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突然讓張瀾明白過來,他雖然是為了公義才上的書,卻未必沒有私心。
也許在柳鶯兒第一次出來替他解圍種植長絨,又或者是在柳鶯兒月下替他擋刀,也可能是在柳鶯兒麵對朝廷的詰問懇請他屈服自保時……那個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姑娘,就已經一點一點地走進了他的心裡。
所以他才會在離開時,問柳鶯兒願不願意跟他走,在張維讓他推薦被俘叛降將官的代表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柳氏父子——柳氏父子來京,柳鶯兒的跟從才名正言順,也才有可能長久地隨父兄留在京城……
張瀾抬起頭來,輕聲而認真地答道:“阿姐,我想明白了,她固然很好,我也曾經很喜歡,希望與之白首偕老。
“可那種喜歡大約就像是年少輕狂時的如煙春景,絢麗奪目,卻又一拂而過,讓人悵然。或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再遇到這樣的春景時,還會勾起我心中的漣漪,卻並不會乾擾我的生活。
“而柳姑娘則像是家中的那口井水,日複一日地陪伴我、滋潤我,她或許在你們眼中並沒有那麼重要,然而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我的骨血。
“所以,我不曾為了留住那片如煙春景而努力,卻願意為了陪伴、浸潤我的井水而爭取!
“阿姐,我想要與柳姑娘相守一生、生兒育女、白首偕老!不管父親母親是否同意,我都願意為之一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