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時吟困得打哈欠,眼角冒著淚花。
“睡多了會變傻的。”他平靜地說。
時吟抹了抹眼淚,聲音帶著軟軟的鼻音:“我的智商已經高到臨界值了,必須要降一降才行。”
顧從禮笑了一聲,進廚房。
袋子裡的東西一樣一樣被拿出來,時吟一點兒去看的興趣都沒有,就靠著牆坐在地上回魂,差點又把自己回進夢裡的時候,廚房突然傳來輕微的滋滋啦啦的烤肉的聲音。
伴隨著一股香味兒。
時吟吸了吸鼻子,不情不願地睜開眼來,側頭,叫了一聲:“主編?”
沒人應聲。
時吟站起來,往廚房走。
男人站在廚房裡,麵前兩隻鍋,骨節分明的手裡捏著一顆雞蛋,在鍋邊敲開,舉到平底鍋前,單手上下輕抖了下。
又是一陣滋滋啦啦的聲音。
時吟湊過去看,鍋裡兩片薄薄的火腿邊緣煎得焦黃,旁邊煎蛋蛋液還沒完全凝固,透明的蛋白慢慢變成白色,中間黃澄澄的蛋黃成流質,邊緣一鼓一鼓的,輕輕跳動。
時吟吞了吞口水,忽然就覺得肚子餓了。
她家廚房不大,長條形,她站在他身後,小腦袋湊過來,下巴蹭到他襯衫袖子。
顧從禮抬手抽了旁邊架子上的瓷盤,糖心煎蛋出鍋,手一抬,手肘就碰到個軟綿綿的玩意兒。
他動作停住,側過頭來。
姑娘正直勾勾盯著鍋裡的食物,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樣子。
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她這方麵的意識,好像都半點沒有。
但是至少,六年前,她第一個看到的永遠都是他。
現在,他變成了背景板,她的關注點全在彆的上麵了。
彆的人,彆的事情,彆的東西,相親對象,老同學,助手。
唯獨他,隻有他,她現在看不見了。
不太妙的情緒又開始滋生蔓延。
顧從禮最拿手的事情就是忍耐和克製,如果他想,他可以完美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讓其他人隻會看到他們想要看到的樣子。
但是麵對時吟不行。
隨著她和他的接觸,他的自控能力開始變得很差,越是接近她,清晰地了解到了自己內心對她真實的渴求,就越讓人難以忍耐。
不想讓她看彆人一眼。
她應該隻看著他才好。
活的,死的,人或者事物,任何東西都不能奪走那些本應該屬於他的注意力。
什麼都不行。
顧從禮垂下眼,嘴唇抿成平直的線。
他要忍耐。
這種陰暗的,有些病態的占有,半點都不敢讓她察覺到。
她一定會逃。
顧從禮已經經曆過一次那種空蕩蕩的困惑迷茫,那是他的自作自受,他心甘情願地接受懲罰。
隻要他的小女孩不逃,他就可以不急,可以慢慢地等。
*
早飯是火腿煎蛋土豆沙拉和吐司麵包,還有一杯牛奶。
時吟自己住以後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今天也不知道怎麼食指大動,食物掃了個乾乾淨淨。
吃飽喝足已經十點了,她捧著牛奶杯滿足地坐在餐桌前,看著顧從禮紮著土豆沙拉看手機。
她本來以為他是那種很規矩的性格,比如吃飯不會玩手機之類的,結果也並沒有。
時吟以前沒有了解他的機會,這段時間以來越來越發現,這個人跟她腦海中好像也有很多出入的地方。
時吟咕咚咕咚喝掉了最後半杯牛奶,這時候顧從禮也放下了手機,看著她喝完。
她放下杯子,他抬手抽了張紙巾遞過來。
時吟道了謝,擦乾淨嘴邊的一圈牛奶,真誠地誇獎他:“主編,您手藝真好。”
他沒答,站起來把盤子杯子拿下去,放進流理台水池裡。
時吟不好意思了,人家早上買了食材過來弄早飯,還讓人家幫忙洗碗。
她連忙小跑過去:“我來洗我來洗。”
顧從禮側頭看了她一眼,沒堅持,站到一邊給她讓位置。
他買了很多東西過來,蔬菜水果雞蛋一樣一樣塞進冰箱裡,整整齊齊擺好,時吟洗著碗,才突然想起來:“對了,主編,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兒呀?”
顧從禮把最後兩盒牛奶塞進去:“下周五新人大賞頒獎儀式,入圍的作品作者都會邀請,”他轉過身來,“不過這個是自願,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時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大概是以為她不想露麵。
她入行以後確實從來沒有在公共場合露過麵,第一次拿到新人賞的時候她學校有課時間挪不開,就沒去,搖光社的年會她剛好都在玩命趕稿,也沒有參加過,微博上沒有任何自拍,生活照幾乎全是吃的,而且內容非常簡潔。
導致時一老師現在性彆不明,覺得是男的的也有,是女生的也有。
“我沒有刻意想隱瞞這些,隻是剛好一直沒機會,既然這次有時間那就去吧,”她把洗好的盤子杯子過了清水,關掉水龍頭,一個一個放在架子上,“這種事情您就直接給我發個微信就行了呀,不用自己過來。”
顧從禮關上冰箱門,轉過身來,垂眸看著她:“說這件事情不是我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
“喔,”時吟擦乾淨手上的水,歪著腦袋微微後仰著看他,“那還有比這個還主要的目的啊?”
“有,”顧從禮淡道,“給你做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