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下去,抹了下嘴角:“下次不用按門鈴了,我沒有裸睡的習慣,謝謝您了。”
“真遺憾。”顧從禮聲音淡漠,完全看不出半點遺憾的意思。
時吟翻了個白眼。
他垂眸看著她,忽然笑了一下。
每次早上把她吵醒,她發脾氣的時候,都很可愛。
那種和平日裡有點不一樣的,鮮活的生動,讓他忍不住想要一次次地這麼做,屢試不爽,令人上癮。
這麼無聊的事情,他曾經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做。
時吟咕咚咕咚喝掉了一杯水,顧從禮接過杯子,往外走:“起來洗漱,換衣服,一會兒出門。”
她一頓,坐在床上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他:“啊?乾嘛去?”
“約會。”
*
說實話,時吟對顧從禮的“約會”,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她還記得他之前幾次所謂的,自稱的約會,差點把她氣背過氣去。
所以當顧從禮真的帶著她,車子開到遊樂園門口的時候,時吟下巴都快驚掉了。
這還不如之前的呢。
時吟坐在副駕駛裡,沒下車,聽著車門的鎖被他打開了。
顧從禮側頭:“怎麼了?”
時吟耐心道:“主編,成年人的約會一般不會選在遊樂場。”
顧從禮平靜地說:“你們小姑娘不是都喜歡麼。”
“我們小姑娘也不是都喜歡的……”時吟無力地靠在副駕駛裡。
而且,那些什麼懸掛式過山車,什麼大擺錘,時吟看著就怕得不行。
腿都軟了,進去她大概隻會選擇坐坐旋轉木馬什麼的。
可是來都來了。
她總不能說,我不想玩,我們回去吧。
時吟清了清嗓子,解開安全帶,抬手去開車門:“先進去看看吧,應該會有很多好吃的什麼的?就是不知道周末人會不會很多。”
她車門打開,隻來得及推開一條縫,懸掛式過山車剛好就在離門口很近的地方,呼啦啦的一排呼嘯而過,尖叫聲此起彼伏,清晰得近在咫尺,從這裡甚至能看見上麵的人被倒掛著,頭發全都垂下來的樣子。
時吟仰著頭,準備邁出去的腳頓住,臉都白了。
顧從禮看了她一眼,忽然探過身來,手勾著副駕車門砰的一聲關上,又抬手去把她安全帶重新拉下來,扣好,發動車子。
時吟眨眨眼,側過頭來:“不進去了嗎?”
“人多,有點煩。”顧從禮淡道。
這遊樂場離市區有點遠,來回的車程也用掉了很多時間,等兩個人再次回到市區已經十一點多了,顧從禮直接找了家私房菜館,先吃飯。
餐廳裝修得很有格調和情懷,位置不多,隔斷很好,從燈光到桌椅掛畫,各處都充滿了一種舊上海灘的風情。
時吟其實是挺能吃的,顧從禮吃的倒是不多,吃到一半,她起身去洗手間。
穿過長長的一段走廊,剛走到洗手間門口,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左邊的男廁那邊走出來。
時吟愣了下,停住腳步,看過去。
男廁門口還站著個男人,個子不高,矮矮胖胖的,臉很圓擠著那雙眼睛幾乎看不見了。
用了十幾秒鐘的時間回憶,時吟想起來,是之前新人賞頒獎典禮上,從後麵往她身上湊的那個男的。
好像是什麼,從陽文化的副經理?
時吟一陣惡寒,隻看著他就想起了當時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而他麵前,梁秋實正側對著時吟,跟他說話。
胖男人笑容可掬,梁秋實倒是沒什麼表情。
時吟麵色一沉,幾乎是沒做考慮,直接走過去:“梁秋實。”
兩個人同時轉過頭來。
梁秋實明顯愣住了,而那個胖男人則愣了一下,然後露出近乎於驚恐的表情,急急忙忙地往她身後看。
看到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他才鬆了口氣。
時吟根本沒看他,直直看著梁秋實:“這麼巧,你也來吃飯?”
“是啊。”他乾巴巴地說。
時吟側頭,看向那個胖男人,微不可查皺了下眉:“這位看著也有點眼熟。”
梁秋實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目光遊移,沒說話。
那個胖子表情忐忑,似乎還有些不安,又低聲說了幾句,才笑嗬嗬地:“那我就先走了,梁先生,以後再聯係。”
梁秋實點了點頭。
胖子逃似的快步離開了。
隻剩下兩個人站在洗手間門口走廊裡,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沉默地看著對方,沒人說話。
時吟吐出一口氣來,淡淡問:“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他皺起眉。
“這就是你最近一段時間工作一直心不在焉,背景人物畫得一塌糊塗的原因?”
時吟又難過又生氣,失望伴隨著火氣一層一層往上竄。
她強壓下火氣,歪了下頭,心平氣和地說:“你不想做我的助手了可以直接跟我說,你想畫自己的作品,我可以幫你介紹我認識的,靠譜的編輯,我不會不讓你走的,你不用背著我找這種垃圾公司的垃圾管理層,這種出版社,對你的發展也沒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