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師……”她啞著嗓子,聲音低低的,“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給您添麻煩了……對不起……”
顧從禮用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平時看起來越是遲鈍的姑娘,大概內心越是敏感。
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高中的時候的事情,她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真正的完全釋懷。
他抬手,指尖抹掉她眼角的水珠,將人抱在懷裡,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揉揉她濕漉漉的頭發,輕歎了聲:“傻不傻。”
*
把乾燥的衣服推到她麵前,顧從禮起身,找到空調的遙控器調高了溫度,出了臥室門,去廚房。
時吟家零食挺多,沒什麼食材,顧從禮從保鮮層拿出一罐蜂蜜,給她衝了杯蜂蜜水,又拿了瓶酸奶,推開臥室門。
一進去,就看見一片白皙的背,肩線平直,深凹線條一路向下,末端被單人小沙發的扶手擋住,肩胛骨的線條像展翅欲飛的蝶。
她側背對著門,正慢條斯理地拉扯開麵前的T恤,彎下上身,濕漉漉的腦袋從衣擺處鑽進去,毛毛蟲似的往裡麵拱。
顧從禮走過去,將蜂蜜水和酸奶放在窗台,手從T恤寬鬆的領口伸進去,勾住她濕漉漉的頭發扯出來,舉在她頭頂把住,淡淡撇開視線。
她像烏龜一樣,動作一幀一幀地拽下T恤衣擺,然後下地,手腳並用爬上床,乖乖地坐在那裡揉了揉眼睛,然後一頭倒下去了。
“……”
她喝醉了以後其實很乖,不哭不鬨,最多也就隻會胡言亂語一會兒,然後就自動自覺地找床,倒頭就睡。
顧從禮走過去,捏捏她的臉:“時吟,起來把蜂蜜水喝了。”
她哼哼唧唧地,不耐煩地蹬了蹬腿,像是在踹他。
隻套了件襯衫,細白大腿全露在外麵,似乎是覺得有點冷,她整個人縮成一團,上衣往上竄上去,露出下麵的淡藍色蕾絲邊兒,腳丫微微勾著,腳趾不自覺蜷縮在一起。
顧從禮從床尾拽了被子過來,把她人蓋在裡麵,又捏了捏她的臉,低聲道:“我買了新的香檳,要不要?”
時吟眼睛還閉著,大概是真的喝了太多覺得難受了,她皺著小臉縮進被子裡,嗚嗚地:“不要了……”
聲音細細的,帶著一點點委屈,還有剛哭過後沙啞的哭腔。
顧從禮喉結滾了滾,嗓子發緊。
不自覺地想象到,這聲音在另一個情景下,是不是會勾得人把什麼都給她。
*
時吟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掛鐘的時針指向五,窗簾緊緊拉著,一片昏暗,房間裡充斥著很濃烈的,宿醉過後酒精發酵的味道。
還有一點點淡淡的,其他什麼味道。
她眨了眨眼,用十秒鐘回憶了一下昨天發生了些什麼,然後,混跡酒桌多年難求一醉的時一老師發現她甚至有點斷片兒了。
最後模模糊糊的記憶是自己掛了電話,然後衝進廁所裡抱著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然後呢。
等等,她是給誰打了個電話來著?
她側過身去,想去摸手機,一回頭,僵住了。
一個人的輪廓。
時吟終於找到了那種,除了酒精的味道以外的那個“其他的味道”的來源。
一點點煙草,混合著植物和紙張,還有淡淡的,就是男人的那種味道。
很好聞的,形容不出來的,隻屬於顧從禮的味道,帶著一點成癮性,讓人忍不住想再嗅嗅。
時吟翻出了自己多年來的看經驗,把它歸結於“男朋友的荷爾蒙味兒”。
她忍不住靠近了一點,就著臥室裡昏暗的光線觀察他的五官。
從額頭,到睫毛,高高的鼻梁,薄唇,下頦的輪廓。
時吟從來沒見過顧從禮睡著的樣子,她看見過的他永遠都是清醒著的,冷靜的,理智的,偏執的,陰鬱的,或者帶著一點點攻擊性的他。
她像是在集郵一樣,一點點收集著他每一個不同的樣子,即使在這個過程中,她對他最開始的印象見見崩塌掉,她卻覺得輕鬆。
越接近,越渴望,越了解到他陌生的一麵,反而覺得更輕鬆。
她覺得自己也病了。
過了兩三秒,她忽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時吟視線定住,看著躺在她的床上的男人,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換了件T,裡麵掛空沒穿內衣,光著腿。
時吟僵硬了,唰地拉開衣領,從領口往裡看。
身上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也沒有什麼大戰三百回合以後的痕跡,也沒有什麼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感覺。
她再次側過頭去,看向顧從禮,正對上男人淺淡的眸。
他平靜地看著她,淺棕的眼清清淡淡,和平時無異,沒有絲毫困倦或者睡意。
時吟嚇了一跳,蹬著床麵往後撲騰了兩下,拉開一點距離,張了張嘴,又閉上,清了清嗓子:“你是沒睡嗎?”
聲音有點啞。
顧從禮坐起身來,端過旁邊床頭櫃上的水遞給她。
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男人裸著的上半身,昏暗的光線中,從上看是鎖骨肩線,從下看腹肌紋路隱約,胸肌上兩個小小的——
時吟啪地捂住眼睛,也不顧上喝水了,臉憋得通紅,連耳朵都紅了,結結巴巴地:“你你你怎麼不穿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