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因著宋翩躚早便知曉,能治愈的可能性極小罷。
是她的疑心病又犯了。
她該學著多相信宋翩躚才是。
封月閒利落地把那個聲音摁滅。
-
離開禮王府後,她們奔赴陶林。
駱辰親自駕車,飲雪飲冰在車廂伺候,趁這段時間,兩人細細說著中秋宴上的安排。
距離中秋宴還有三日。
當天有兩場節宴,先是群臣宴,再是家宴。
而這幾天,宋翩躚說動皇帝,以團圓為名,解了宋端的禁足。
到底是老來子,又是碩果僅存、最健康活潑的兒子,幾乎宋翩躚一提,皇帝就同意了,瞧著簡直是在等人進言、讓他能做這檔子事呢。
討論起正事來,時間便過得極快。
到了陶林,瞧著日頭是申時時分。
已至九月,外麵有些子風,封月閒仔細給宋翩躚圍上水青鬥篷,才讓她下車。
陶林種著些常青的鬆柏並冬青樹,取萬古長青之意。
周遭有竹林,並散落有致的梅花樹,俱是經霜傲雪、高風亮節之物。
陶林有看守的家仆,見飲冰出示的信物,才恭敬地將兩位女客迎進去。
這兩位女客都戴著帽裙長及腳踝的皂紗冪籬,看不真切身形麵容,但一身極華貴的氣度無法遮掩,家仆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卻被人高馬大的侍衛擋開了。
他點頭哈腰地走遠些,不敢多看,隻最後一眼,似乎看到兩位女客擇了條偏僻小道走,似乎是往落魄旁支墓地那邊去的……?
陶家給太子套的名頭是一無人在意的旁支子弟,圖個不起眼,但相應的,墓地也極為狹小寒酸。
對這種身份低微的墓主人,家仆也不儘心,墳頭長滿了長長短短的綠草。
看著這亂糟糟的景象,誰能想象,這裡頭埋的是金尊玉貴的當朝太子。
不知是原身的情緒帶動,還是宋翩躚對那日驚鴻一麵的“兄長”的感懷,和那份不能得見青年施展抱負的遺憾,她眼圈泛起微微的熱意。
在拜祭後,宋翩躚走上前去,要親自為墓除去雜草。
“我來。”封月閒攔了攔她。
小公主哪做過這種事,恐傷了手。
封月閒對宋裕,敬服是有的,但不見得多麼喜歡,不說彆的,宋裕還下旨聘她為妃,當時她是不願的,宋裕此舉,太不光明磊落。
但當得知宋裕已歿、交待宋翩躚與自己結盟後,這一切都有了另一種解釋。
宋裕是以婚約當做結盟,他堂堂太子,竟要用這種法子,才能與臣子站到一處,當真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
為形勢所逼,更是為他身體所逼。
最讓封月閒不能再去抵觸他的,是……
“總要讓我為兄長做些什麼罷。”
宋翩躚自來溫柔,但在想堅持的事上,無人能勸得動她,攔得住她。
她將礙事的冪籬摘下,親自躬身,拔起一簇簇的雜草。
封月閒沒有再攔,她知曉不該攔。
她沒說什麼,將冪籬拋到飲雪懷中,攏起裙擺,從另一邊開始清理。
宋翩躚微微彎起唇角。
下一息——
“情況有異。”
宋翩躚握著刮人掌心的草枝,猛然抬頭。
封月閒蹙眉,盯著手中的雜草根部,她伸手將雜亂的草根撚開些,看得仔細。
“草根有斷口,根部泛乾,土鬆緊不一。”
封月閒快速下著結論,抬眸和宋翩躚對視,眸中厲光閃現。
“這墓……被人掘開過。”
宋翩躚輕輕吸了口氣。
誰會花大力氣,去掘一個旁支子弟的墓,還花費力氣複原,恐被人發現?
答案不言而喻——
-
楚王名下的彆院中。
“……您交待後,我便一直在尋東宮的弱點,可惜東宮防得一絲不露。”
李梓拱手道,語氣輕快,滿臉的得意和喜悅都要滿溢出來了,瞧著就是有了大發現的模樣。
楚王便也跟著做出殷切模樣:
“李相才智過人,想必有了極大進展。”
慣愛謙虛的李梓此次卻滿口應下:
“可不就是極大的!”
“東宮防的好,到底百密一疏,我命人收買陶家的人,從陶家老夫人的大丫鬟那處拿金子撬開了嘴,得到了個驚天秘密。”
“是什麼?”楚王當真有些迫不及待了起來。
“據這個丫鬟道,她守夜時,曾聽見老夫人夢魘時喊著‘太子吾孫,你怎麼就去了’,太子在宮裡好好的,她以為老夫人說胡話,又不敢問。”
“但耐不住我的人問得仔細,她便支支吾吾說出來了,還說那陣子老夫人總垂淚。”
楚王似有預感,眼睛越來越亮,像嗅到肉味的豺狼。
李梓露出笑:
“我便著人去陶林那,細細查了,將那陣子陶家送出的屍骨都看了遍——”
“太子,正好好在陶林躺著哪。”
“好!”
李梓的話還沒落到地上,楚王便迫不及待地叫起好來。
被東宮壓製這許久,這口憋在心頭的鬱氣終於暢快地吐了出來。
“為免擾了您的大計,我將那墓複原了回去,到時……”李梓頓了頓,“想必由皇上的人親自挖開,最為精彩。”
“哈哈,此舉堪稱釜底抽薪,李相不愧是本王的左膀右臂。”
“隻盼王爺成就大業。”
楚王點了點桌案,揚起看似謙和的笑:
“如此看來,宮中的‘東宮太子’——”
“是我那好侄女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