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場有第二個血族, 就能透過夜色看到整個捕食過程。
自公爵悄無聲息地夜闖伯爵城堡、到她將這個C等血食壓製身下、擺出進食姿態, 公爵都仿佛是在被本能控製,就好像……被沿街酒香引入深巷的旅人。
直到公爵將牙齒從人類皮膚上移開,獸性純粹的天真和殘忍一同從血族身上褪去, 公爵擺脫本能,理智重占上風。
她微微皺眉, 環顧四周。
不用誰來解說, 對整個血族內城的掌控讓公爵很快意識到,她現在在加西亞的府邸中,那個她接受了舞會邀請的女伯爵。
如今再回想, 古德溫澤已經想不起自己當初為何送出了薔薇信。
——又為何在深夜被沉澱在血液中的本能吸引至此。
無論如何, 這個人類的血液對她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她的甜美氣味, 仿佛在餓狼麵前擺上一塊血淋淋的鮮肉。
而古德溫澤已經記不起上次食用新鮮人血是什麼時候了。
她眸底閃爍著猩紅的光,轉瞬即逝。
古德溫澤舔了舔唇, 正式將目光投向這個人類——
夜間是血族的天下,濃夜不能阻擋古德溫澤的視線,她將人類女性的模樣儘收眼底, 甚至能看清她脖頸上泛青的血管。
深紅的床帳中, 穿著純白睡袍的人類被血族壓在身下, 她的長發披散在潔白蓬鬆的枕上,發梢柔弱地打著卷兒。
人類在血族身下顫抖, 緊閉著眼, 呼吸急促, 綴滿蕾絲的前胸上下起伏。
古德溫澤蒼白的指尖沿著她頸側青色血管滑下,這裡盛著她滿意的食物,她久彆的鮮食,而盛著血液的食器又格外順眼,像件精美的白玉金薔薇瓷器。
不過,縱使是不問世事的古德溫澤,也不止一次地聽聞過加西亞的放蕩名聲。這個人類或許是加西亞女伯爵的血食,甚至已經被食用過——
她的動作不禁加重力道,引起人類的一聲急喘。
血族再次俯身,她輕嗅身下這朵白薔薇,薔薇還有清露的味道,未被血族采摘過,純粹而鮮美。
公爵心下滿意。
靈敏的聽覺讓她聽到走廊上的對話聲:
“阿古澤大人,您可以去休息了,這裡的血食我來看守。”
“嗤,你隻是個人類,出了岔子怎麼辦?距離舞會隻有三天了……”
公爵若有所思地看著身下的食物。
她今晚把食物嚇到了,或許她的血不會太可口,她應該等一個完美的時機,來享用美食。
比如在加西亞的舞會後。
古德溫澤抵著下唇的尖銳牙齒倏然縮回唇間。
“你是誰?”
她看向向自己提問的人類,她看起來有些緊張,下頜線緊繃,唇抿著,顏色愈發緋紅。
這位古堡的女主人舔了舔唇,箍著人類手腕的手猛地一緊。
她的手指在人類溫熱的腕間摩挲,指腹下,人類的脈搏輕輕跳動,仿佛在邀請尊貴的血族品嘗珍饈美食。
她的指甲鋒利如刃,像極細一縷月光,劃破人類腕間。
傷口很是細微,肉眼難察,隻因血族不太舍得對這份難得的美食下重手,一切傷痕在這個人類身上無疑都是最礙眼的。
古德溫澤耐心等了等,細微的創口終於緩緩滲出一滴殷紅血珠。
她露出滿意的神色,將人類的手腕抬到自己唇間,上下唇輕輕一磕抿去血珠,舌尖狂肆舔舐整道劃痕,不肯放過一縷血氣。
人類的血液令她著迷,讓古德溫澤想起後花園中栽種的阿勃勒,一片金燦。
血族的體溫近乎冰冷,尤其是舌,宋翩躚早就體會過,但此時這個吻卻灼燙無比,像鮮血在兩人貼合處燃燒。
一簇野火順著手腕內側的血管向全身燃去,這種感覺奇異而痛苦,初次體驗的宋翩躚忍不住縮了縮肩,緊抿的唇張開,呼吸大量氧氣——
下一瞬,人類被冰冷的血族以唇封緘。
氧氣再次離她而去,血族的舌卷著淡淡的血腥氣抵入她唇,冷靜而蠻橫。
純粹黑暗中,宋翩躚聽到血族一聲低喘,她的聲音像月下魅魔,魅惑而低啞,又混雜著截然不同的清冷矜貴,雜糅出讓人耳膜酥麻震顫的聲線:
“食物,我是你的享用者。”
第二日清晨,宋翩躚枕邊放著支係著緞帶、掛著晶瑩露水的白薔薇。
她走到薄紗窗前,白薔薇舒展怒放,鋪滿她的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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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式的小花園中,梅拉尼眉飛色舞道:
“昨晚看守捉住了五位血族,兩男三女,凡妮莎你知道嗎,其中兩個都跳了我房間,在我床上打架扯頭發,我磕完把瓜子替她們拉鈴叫了看守,聽說她們還是訂了婚的關係,誰知道偷吃偷到一起去了——凡妮莎你在聽我說話嗎?”
宋翩躚回神,放下描金白咖啡杯道:“聽到了,看來他們真的很喜歡挑戰伯爵大人的威嚴。”
“可不是嗎,這幾天晚上天天有被捉住的。”
梅拉尼頂著黑眼圈抱怨道:“莉迪亞去了伯爵的臥室,他們把我當唯一的A等供血室了,我每夜都得負責喊看守把他們帶出去,血族真是比蚊子還煩。”
宋翩躚深表讚同,吸完血就跑的那種。
“誒,你這幾晚沒被血族煩吧?明天就是舞會了,可不能在現在出了差錯。”
宋翩躚撫摸著長袖襯衣遮擋下的手腕,無人知道,這兩夜她的血液喂了一隻血族。
血族沒有直接用牙齒刺入她的身體吸血,她每夜從露台翻入自己房間,隻吸吮一粒血珠,宋翩躚的身體未受到影響,麵色依舊紅潤,所以看守看不出任何異樣。
加西亞加派了人手嚴防其他血族偷血食、影響舞會,饒是如此,那個血族還是暢通無阻,如入無人之境。
放著AB不去,費功夫來了自己房間,連續兩晚都扣扣搜搜地隻吃一丟丟,從不傷害自己,除了青陸還有哪隻血族這麼慘。
這孩子,能吃飽嗎?
尊貴的古德溫澤大人並不知道自己看中的弱小人類在操心她的飲食問題,第三夜,她繼續光臨長滿白薔薇的露台。
這夜過去她們就能在舞會上重逢,她會將人類掠回自己的古堡,她們會重新認識。
很有儀式感的公爵在露台中的白薔薇中折了一束,仔細看了看,滿意勾唇。
正當公爵大人正了正衣領和第二顆紐扣,要推開玻璃門扇進去時,旁邊露台上落下一位血族,剛落地就跟隱在夜色中的公爵打招呼,態度熱情:
“嘿兄弟,你也來偷吃?得小心點,今天看守又多了一倍。”
“……”
等公爵大人將白薔薇留在人類枕邊、舔著尖牙從人類房間中出來時,她站在白薔薇叢中垂眸一看,樓底下,之前跟她打招呼的平民血族被伯爵護衛隊拖著走,模樣很不服氣:
“為什麼隻捉我?你們辦公要公平公正!小心我給伯爵辦公室打投訴電話,明明我右邊那房間也有血族……”
護衛們抬頭看了眼長滿白薔薇的露台,感受了下氣息。
“老實點!那個房間隻有血食。”
血族睜大眼:“這……這怎麼可能,我親眼看她進去的。”
護衛長是被加西亞伯爵親自初擁的,她冷冷道:“除非對方比伯爵地位還高,才能在我麵前完全隱匿氣息。”
而比伯爵高等的血族屈指可數,大多都看破紅塵開始養生了,在不老不死的血族中成功修煉出一身老年人氣息,並以此為傲。
月亮初升時他們要晨練,這時候八成在去人類超市搶便宜雞蛋的路上,怎麼會出現在淫.穢色.情的加西亞府邸——
而且老年人很注重飲食的,隻用A等,一周還有一天還輕斷食不進餐呢,又怎麼會出現在C等的房間,荒謬!
護衛長腦海中根本沒敢出現一個名為“古德溫澤大人”的選項,直接對血族放狠話:
“你再不老實,剝奪你食用毛血旺火鍋的終身權利。”
“!”血族大驚失色,嘴巴立刻閉得像蚌殼,臉上布滿茫然和委屈。
而古德溫澤,早在這場乏味的鬨劇進行到一半就離開了。
白薔薇動了幾動,恭送公爵,繼續代替血族守衛房間裡酣眠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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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鋪張奢靡,天鵝絨的桌布上處處是黃金燭台與玻璃酒杯,燭光映著酒杯中的A等血液,金紅一片,卻很少有血族肆意取用,最多淺嘗輒止。
這些“酒水”雖說是這幾天新準備的,但血族更偏愛鮮食,直接從跳動的脈搏中吸取仍有溫度的血液,人類的戰栗顫抖作為佐料,才是無上美味。
不過顯然,在今天的場合,沒有多少人的注意力在吃上。
加西亞伯爵一身繁複華麗的宴會裙,搖著羽毛扇,被團團圍起來,春風得意,曼聲道:
“我是怎麼邀請古德溫澤大人的?撒切爾,對公爵大人我哪敢放肆,遵循禮儀送去了問候信而已,或許剛好碰上公爵心情好?”
“大人一定會到,朱莉小姐是新吸血鬼吧?古德溫澤家族從不爽約,從不遲到,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噢親愛的,你怎麼會認為我身邊的金發小寵物是為大人準備的血食呢,給大人的血食是最上等最純淨的——”
“公爵大人!”
一聲驚呼打斷加西亞的話語。
屬於初代吸血鬼的威懾鋪天蓋地地向宴廳漫來,那是來自血液中的無上壓製,讓其他血族無法生出一絲反抗心,滿心臣服。
所有人從宴廳的各個角落走出,聚集到自三樓吊下的巨形玻璃吊燈下,作為主人的加西亞早已收起不正經的模樣,走到宴廳門的正對麵。
她肅穆、莊重、溫順、熱切,她帶領滿堂血族貴族單膝跪地,恭迎吸血鬼公爵賽琳娜·古德溫澤的親臨。
加西亞的臉龐因激動泛滿潮紅,隻因公爵走到了她麵前、朝她伸出了手,她得以崇敬親吻公爵左手上的荊棘薔薇戒指。
這是她的無上榮幸。
在血族為無冕之王的到來狂熱躁動時,宴廳旁的小偏廳中,食物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