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鬱之醒來,入眼是熟悉白色天花板牆壁、白色睡衣,以及透明輸液瓶,還有在他身邊圍了一圈,一臉焦急擔憂眾人。
餘醫生見他醒了,立馬一臉嚴肅,拿出病曆記錄單,記錄儀器上指標。
各項指標正常,但依然不排除危險。
病人是半夜病情突發,送來時候整個人已經昏迷過去了,心臟跳動頻率低於正常範圍,生命體征也十分微弱。
誰也沒想到,就是出去玩一趟功夫,事情會變成這樣。
守在他身邊秦母激動得語無倫次,淚跟著往下滾落:
“鬱鬱,你終於醒了,嚇死媽媽了……”
她當時趕進房間,看到秦鬱之躺倒在地微弱呼救樣子,差點沒暈過去,和眾人慌不擇路連夜把人送來醫院,把秦鬱之推進搶救室後,她後知後覺,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站在床頭秦父疲憊緊張眉頭也鬆了些許,走過來問:“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秦鬱之疼得動一下都困難,嘗試舉起手才發現手上纏著透明膠帶,底下壓著針頭,他迷茫道:
“我……”
餘醫生皺著眉頭:“你半夜暈倒了,幸好發現得及時送來醫院。”
秦鬱之頭痛欲裂,這才慢慢理清發生一切。
那這是在……醫院?
醫院……?
秦鬱之瞳孔緊縮,一下子反應過來,顧不得右手還插著正在輸液針管,一下子彈跳起來,全身後知後覺泛起酸痛。
完了!
毛絨絨!
他和毛絨絨約好要去看日出,自己突然離開,毛絨絨肯定會到處找自己。
不行,自己得回去,找到毛絨絨給他解釋。
他伸出手想拔掉輸液針,忙被秦母驚慌失措阻止,難以置信:“你這是乾嘛?!”
懸了一夜心剛落下,秦鬱之這一動,秦母心又差點跳了出去。
秦鬱之急道:“我得回去,有人還在等我!”
不論如何都得回去,越快越好。
秦母氣急:“回去?你知不知道你這次複發就是因為海拔太高乏氧導致?現在你病情嚴重,哪兒都去不了,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醫院,哪兒也不許去!”
她心中又是悔恨又是自責。
都怪自己,明明知道有危險,還帶著孩子在那兒逗留了半個月。
秦鬱之攥緊拳頭,解釋道:“媽媽,給我一天,就一天,我——我有個朋友還在等我,我得去和他解釋一句。”
無論有什麼樣苦衷,不辭而彆就是不辭而彆,他不能失約。
而且,他此刻有種強烈不安感,讓他無比迫切想要見毛絨絨。
秦母皺起眉頭:“是誰?”
這麼半個月,孩子居然交上朋友了?
而她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秦鬱之顧不得其他,匆忙開口,一字一句道:“是那頭狼,會說人話那頭狼,媽媽,我和它約好昨晚見麵,你讓我去見他一麵好不好?”
秦母臉色隱隱約約,逐漸變得難看,輕輕搖頭,走過去摸了摸孩子額頭,寬慰道:“鬱鬱,童話很美好,但你不能把他和現實弄混。”
秦鬱之快急出眼淚了,但還是沉下心一字一句認真解釋:“媽媽,我沒有說謊,也不是我編出來,他真存在,小時候救我也是他,晚上帶我出去玩也是他。”
餘醫生不動聲色推了推眼鏡。
秦母垂下眼,摸了摸孩子柔軟頭發:
“好,媽媽知道了,媽媽去找找。”
秦鬱之著急搖頭:“不,我要自己去,就一麵,讓我見他一麵就好。”
秦母沉默看著他,半晌後溫柔但嚴肅道:
“鬱鬱,你現在病情很嚴重,離開醫院會有危險,媽媽幫你去給你朋友說,你安心待在醫院好不好?”
秦鬱之沉默半晌,直直注視著秦母道:
“媽媽,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秦母被五歲孩子眼神盯得心中一驚,這孩子從小就比其他同齡人敏銳聰明。
秦母不敢直視孩子,心虛給孩子掖掖被角,乾巴巴重複道:“媽媽會去找。”
她頓了頓補充道:“你玩具和書我都給你打包了,下周媽媽帶你飛德國。”
秦鬱之刷一下抬起臉,心裡一沉,麵對著突如其來消息震驚又驚訝,難以置信道:“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突然告訴他?為什麼不和他商量?
秦母哄他道:“你不是想去看城堡嗎?童話裡城堡,我們去看城堡。”
秦鬱之垂下眼沉默半晌開口:“騙人。我們是不是要去治病?”
秦母啞口無言。
秦鬱之聲音輕到聽不見,咬牙道:“我不去。”
不能去,不想去。
秦母歎了口氣:“乖,聽話。”
秦鬱之沉默了許久,半天才艱難開口:“我們,要去多久……”
秦母垂下眼眸:“兩年,學校那邊我已經給你辦好手續了,許朝他們過幾天說來看你,你和他們告個彆,下周就走。”
兩年?
兩年。
秦鬱之指尖微縮,帶著懇求抱住秦母腰:
“媽媽,就給我一天,讓我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