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鬱之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偌大的城市,川流不息的河流和車輛,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秦母以前告訴他,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想找個知冷知熱的,無論是誰,至少身邊得有個人陪著。
他因為自覺還沒到秦母所說的年紀,所以從來沒聽進去過,覺得多一個人也無非家裡多一雙碗筷,並無其他特彆之處。
他平日素來安穩,生活上麵從來都能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條,但是闕安出現後他才真正知道,原來身邊有個人陪是這樣子。
闕安在製造雞飛狗跳的同時,也製造了許多生活和工作之外的東西,這些都是一個人時帶不來的。
他這才終於承認,或許秦母說的是對他,的的確確,身邊多一個人,感覺不一樣,而且不壞。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人,讓他不知所措的同時卻感覺到一絲慌亂。
闕安是意外中的意外,他闖入生活中,留下痕跡,卻隨時可以離開,明明是這麼不安心,但秦鬱之卻又無法阻止心中破土而出的**。
他和闕安之間隔了一層膜,說薄不薄說厚不厚,讓人覺得心裡膈應,這層膜造成的距離感,永遠無法跨越。
不知是不是突如其來的寂寥感讓他產生了些許落寞,他突然回想起了六歲時那個晚上。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闕安真的和毛絨絨很像,同樣是不屑於被管教的性子,同樣是不羈放.浪的行為習慣,或許,其他方麵也會很相似。
可惜秦鬱之無從得知更多,這些也隻是猜測,他了解毛絨絨還為之甚少,不清楚他的習性、習慣,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清楚,僅僅憑著見過的幾麵,他無法推斷出毛絨絨的更多信息。
他垂下眸子,從沙發上起身,披了件外套,輕輕帶上門。
拐山墓前。
秦鬱之撐著傘,站在微微細雨中。
拐山是他經常去的地方,不隻是因為去掃墓或者其他,心情不好了也會去墓前坐一會兒,好像心情就會輕鬆許多。
許朝和陸資他們平日都會約著一起出去玩,偶爾有工作上的事也能約著說一下,互相開導一下,但是對於細細小小的情緒卻說不出口,這些情緒像是紮在心上的小針,倒也不痛不癢,卻還是覺得不舒服。
有的事就是處於不說憋屈和說出來矯情這兩者之間,所以他都會選擇自己待一會兒,吹著墓前的風感覺差不多能平靜下來了就離開。
這差不多是他平複心情最快的方法,也很管用。
秦鬱之習慣性的打掃了一下墓前落下的殘枝敗葉,卻發現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墓前的水果差不多都擺放整整齊齊,甚至還多了幾個,而墓前乾乾淨淨,連灰塵都沒有。
司機好奇道:
“哎,那人又來了啊?”
對於突如其來出現的祭拜的人,兩人也早已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隻是這次秦鬱之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他看著潮濕泥土上印下的鞋印,總覺得看起來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
司機見他視線落在泥土上,也跟著嘶了一聲,摸了摸下巴道:
“哎,這是個男人的足跡啊,這個鞋印一看就是男人的。”
秦鬱之垂下眸子,點了點頭,一時覺得有些熟悉,卻找不到這份熟悉感來源於何處,詢問司機道:
“能順著查到這鞋的型號和品牌嗎?”
司機點點頭,忙應下,照著腳印拍了幾張照片:
“沒問題,等我查到給您消息。”
秦鬱之點了點頭。
他沒指望著能根據這個腳印查出什麼,就算查出來了,他一天接觸這麼多人,也不可能對得上號。
但鬼使神差的,他掏出手機來,蹲下身自己又拍了幾張。
在墓前坐了會兒後,秦鬱之才起身離開。
雨滴飄打在車窗上,車往回開。
他今天坐在墓前,本來往日吹吹風就能消散的情緒,但今日卻格外倔強,像是盤根生結一般,不肯離開。
他坐在墓前的時候,闕安的話一句句在他腦海裡放映重複,闕安昨晚睡著脆弱的樣子也時不時跳出來激他一下。
闕安燒退了病有沒有好一點?
早上出門時嗓子還是啞的,會不會聽劉管家的話按時吃藥?
……
一想到這些,他就坐不下去,恨不得馬上起身。
他強迫著自己暫時放下闕安,不去想有的沒的,但發現無濟於事。
這是他在墓前坐的最痛苦的一次。
最終回到家時,他除了去墓前吹了一次風,什麼都沒變,什麼心情去的,還是什麼心情回來,剛回來關上門,隻聽見劉管家急急忙忙走出來,一臉慌張,像是有話要說。
秦鬱之敏銳道:
“出什麼事了?”
劉管家開口道:“少爺您先彆急,闕安他——”
秦鬱之抬起頭,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