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想起自己的同事跟他說過,不少屍體身上都有部分殘缺,起初他以為是在殺人或埋葬屍體時遭到破壞,沒想到,凶手比他們所想更加變態。
芒安石將兩本筆記本拾起,水長樂湊近,兩人一同查看。
大叔則急忙聯係警方,說明情況。
兩本筆記本都是山林管理員趙平的“日記”,一本按照年月份,記載了他的心路曆程。
曾經的趙平,是彆人眼中的好丈夫、好父親和工作先鋒。從入職起,每年都是單位的勞動模範,還拿過寧城五一勞動獎章。
十年前的隆冬,他下班回家,路過寧城城東的耳晚湖時,恰好遇見三名小學生溺水。
耳晚湖位置偏僻,平日人就少,更彆說冬天傍晚。
四周沒有人影,找不到能協助的人,趙平索性報警後,直接下水營救小學生。
他的水性好,那天的湖水也不湍急,等到營救人員趕來時,他已經將三名小學生救上岸。
這事轟動一時,連續幾天成為寧城報紙的頭版頭條,采訪媒體絡繹不絕,趙平一時風頭無兩,還被評為省級見義勇為英雄。
誰曾想,禍根也因此埋下。
見義勇為後不久,趙平發現,自己的夫妻生活出現問題。起初他沒在意,以為是最近太過疲憊,然而在連續數月“不舉”後,他不可能再用疲憊作為借口掩飾。
趙平去看醫生,醫生表示,不舉可能是因為外力性凍傷。
趙平遵照醫囑治療了大半年了,卻始終不見起色,妻子看他的目光也越來越冷淡。
趙平掏心掏肺的彌補妻子,可一年半後,妻子仍舊遞給他離婚協議書。同時,妻子還要帶走他最愛的女兒。
所謂屋漏便逢連夜雨,就在這時,單位體檢中,趙平被查出了癌症,醫生判斷,即便接受良好的治療,趙平也隻有十年左右的壽命。
趙平天塌了。
妻子和女兒去了國外,趙平開始了渾渾噩噩的生活。他想不通,他平日助人為樂,連看到流浪貓流浪狗,都會給予食物,送到收留中心,為什麼上天要對他如此不公。
一個雨夜,他在山林的小屋中發呆,有人敲門,是一位衣著光鮮的中年男人,想要留宿一晚。
中年男人是位登山愛好者,喜歡到世界各地旅行。中年男人侃侃而談他的所見所聞,趙平倍感羨慕。
那晚,中年男人接了個電話,語氣趾高氣昂。
趙平隱約能夠聽到對話內容,大概是中年男人的朋友想要借錢,中年男人拒絕表示沒錢。對方很氣憤,在電話那頭怒吼——“曾經你山窮水儘時,他二話不說把本錢全借給他,現在他周轉有困難,中年男人卻推三阻四。”
中年男人神情不屑,“那是你的事情,世界上本就沒有公平。”
這句話,觸動了趙平當時脆弱的神經。
他想到了他救起的三個小孩,他的家庭因他們而毀,可他生病後,小孩家人卻連一句問候也沒;
他想到了他的同事,他平日經常替他們值班,可他生病後,大家除了表示同情,沒人在工作上願意多承擔一點責任,甚至工作出現失誤後,領導直接把責任推到他身上,認為是他頻繁去醫院影響工作進度;
他想到他的親戚,平日對於大家族,他沒少幫扶,結果他生病後,大家都退避三舍,唯恐他借錢。
新仇舊怨湧上心頭,趙平看著中年男人的表情,仿佛在嘲諷自己,他拿起了榔頭。
……
中年男人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趙平發現,他心中並沒有後怕和悔恨,反而有種淋漓儘致的舒暢,很多年沒有過的舒爽,久久壓抑後的宣泄。
從那天之後,敬寧山劊子手便誕生了。
他會在敬寧山的山道中,擊殺來此的旅人。
一個、兩個、三個……
敬寧山本就不是旅遊地,人跡罕至,一般隻有好奇心重的遊客或沒地方去的打工仔會來。到了冬天,連續兩三個月,趙平都沒在敬寧山上遇到人。
他心中的暴戾無法平複,他急需發泄。
趙平喬裝打扮,觀察了寧城的各處監控,開始了在寧城內的屠殺。
寧城殺人魔就此誕生……
水長樂粗略看完日記,心情複雜。
原書中並未提到趙平這人。
水長樂也清楚,現在發生的一切,所經曆的喜怒哀樂,不過是書裡的內容。
可此刻,他的心情卻格外複雜。
當一個人集合了可憐、可悲、可恨於一身,你無法舒坦地痛罵他,更無法感同身受的憐憫他,最終難受的是你自己。
“都過去了。”芒安石輕聲道。
水長樂忽然發現,芒安石比自己年紀小,心理成熟度卻比自己還高。果然是男主角嗎?
芒安石撿起另一本日記,粗略翻看。
這本日記就正常得多,記載了他和女兒的故事,從女兒咿呀學語開始,充滿溫情。
很快,警方趕來,重新搜索現場,沒有發現新的物證。警方將兩本日記和十幾袋“紀念品”封存。
為首的隊長在翻看日記後,十分感動地抱緊曾大叔。
警方這些日子的壓力也很大。
自從趙平可能是殺人犯的消息流出,警方就陷入了輿論旋渦中。他們有大量痕檢證據推定趙平是凶手,卻缺乏能夠一錘定音的證據。
外界出現大量陰謀論,認為警方是想來個死無對證,推卸責任,十分可憎。
如今有了日記和物件,這場曾經轟動寧城的連續殺人案終於能落下帷幕。
曾大叔並不貪功,直接表示是芒安石的功勞。
刑警隊長顯然不認為年輕帥哥有什麼特殊本領,隻認為瞎貓碰上死耗子,不過嘴上仍舊客客氣氣,恭維了一番“自古英雄出少年”的話。
芒安石對此並不在意,隻請求對方能夠再仔細查找一下,是否仍有未發現的屍體。
李星星從“召回記憶”結束後,整個人就處於沉默不言狀態,芒安石也不刺激他。
天色開始變得昏暗,從城西飄來的烏雲,將亮白的天吞掉了一大半。
“要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不給警方添亂。”大叔道。
一行人打道回府。
芒安石走在最後方,看向一旁苦思冥想的水長樂。
“怎麼了?剛才開始,就看你愁眉苦臉的。”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對勁?”
水長樂點頭,他總覺哪裡有說不出的詭異,可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
一行人走到山下。大叔伸了個懶腰:“真沒想到,你們尋人竟然能尋出連環殺人案的真相。話說回來,現在還找不到你朋友,會不會失蹤案和這事沒關係?”
芒安石剛想說“不可能”,敬寧山上女鬼的怨氣反應如此濃重,卻被水長樂打斷。
“等下!那本日記不對!”水長樂道。
“不對?日記是偽造的?”芒安石納悶,看日記紙頁和墨水的年限,的確有年頭,難道有人十年前就開始是偽造嫁禍?況且趙平工作中應該會留下不少文檔,警方隻需要通過筆記鑒定,便能判斷日記真偽。
水長樂搖頭。
他們剛才過於沉浸在趙平可悲又可恨的人生經曆中,以至於忽略了部分細節。
“第一本日記中,趙平明確寫了,妻子離婚後,帶著他心愛的女兒出國了,當時女兒應該才五六歲。那麼第二本日記裡,他怎麼可能將女兒從小照顧到大?甚至還有月經初潮,身體發育之類的描寫?”
芒安石和水長樂對視,兩人心中,隱約有了一個可怕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