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翁青鬆為何會出現在這房間。”
芒安石搖頭,整個人仍有點發懵。
水長樂又為他添了杯水,而後笑道:“你知道嗎?百分之五十的密室案件,凶手就是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
水長樂想起了《許你江山情深》中的太監卓總管。
芒安石沒聽懂水長樂的弦外之音,水長樂隻得自己點破道:“你就沒想過,你出現在如此詭異的密室,而我今晚又恰好送藥來,世間有這麼多巧合嗎?”
“啊……”芒安石發出的聲音像綿軟的芋泥蛋糕,保持傻愣狀態幾秒後,芒安石搖頭:“不會的,我知道長樂是什麼樣的人。”
水長樂看著對方因為驚詫變得渾圓的眼睛,笑了聲:“開玩笑的。”
不過這個玩笑,也給了水長樂些許思路。
製造密室,除了個彆無心插柳誕生的密室,製造密室總是要有動機的。
比如偽裝自殺、偽造不在場證明、掩蓋第一案發現場,推托於鬼神作亂等。
可就目前現場的情況看,製造密室隻有一個動機——嫁禍給芒安石。
可是想要達成嫁禍,必須有目擊者和無法處理的現場。
眼下的情況並不符合。
快到躺床點的水長樂起身,給自己衝了杯咖啡,想讓思緒清晰一點,從一團亂麻中找出能開解的線頭。
咖啡勺劃動著瓷杯,他的視線落到剛才被芒安石隨手置於冰箱的玻璃瓶上。
“安石,你吃安眠藥吃得頻繁嗎?”
芒安石支支吾吾:“偶……偶爾吧……”
“和我說實話,好嗎?”
芒安石咽了咽口水,踟躇半晌,終於開口:“有時候會……吃得凶了些,超醫囑一點……”
水長樂點頭:“明天早上,你有工作安排嗎?”
“有,明天繼續錄製詛咒島之謎,導演還安排了清晨突擊闖門環節……”芒安石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和水長樂對視,似乎也反應過來。
芒安石有安眠藥依賴症這件事,連作為其死忠粉的王大也沒聽說,更莫說其他人。
真凶按照普通人的劑量給芒安石下藥,按理說,芒安石應該一覺到天明。可因為身體早已對藥物產生抗體,芒安石提早醒來。
若芒安石按照真凶的劇本明早醒來,或者說,明早被吵醒,他將要麵對的,是開門後節目組的攝像機,和烏泱泱的工作人員。
屆時,麵對一個完美密室,就是觀音顯靈說芒安石是被冤枉的,也沒有人會相信。
芒安石將會在最短時刻,跌落塵埃,碾成塵泥,被大眾唾棄,甚至是牢獄之災。
水長樂:“因為你提前醒來,因為我意外出現,這個劇本沒能展開。但能設計這劇本的,必然隻有知曉錄製流程,還有機會給你放安眠藥的人。你和誰結過仇嗎?”
芒安石苦思冥想片刻,而後搖頭,見水長樂眼神中帶著玩味的質疑,芒安石有些委屈的鼓了鼓腮幫子,像隻受氣的河豚。
“我知道,我看起來不太好相處,性格也有些乖戾。”
“對自我認知還挺準確。”
“但我和人的相處,皆是泛泛之交。泛泛的意思就是,我不會刻意對人好,更不會刻意刁難人,往彆人傷口撒鹽這事,我從來不乾。對藝人也好,對工作人員也罷,我都是陌生人的態度,不會讓人有好印象,但也不會恨到想置我於死地。”
水長樂輕笑一聲,芒安石對自己的認知真是無比精準。“可我感覺,你對我挺好的,你對陌生人也這樣?”
芒安石臉上飄過紅暈,河豚害羞了。他結巴道:“你……你不是……不一樣……”
水長樂沒再逗弄對方,如今也不是時候。
“你再仔細想想,真的沒有因為無心之失,得罪過什麼人嗎?尤其是今晚一起聚會的導師,或者和導師相關的人。”
芒安石搖頭,咬牙切齒道:“這個娛樂圈,我憎惡到想要手刃的,隻有一個人,就是現在躺在沙發上的那個人。”
水長樂都能聽出空氣中彌漫的恨意。
“但他真的不是……我殺的。”
水長樂再次將翁青鬆的屍體以及整個房間查看了一遍,對於密室是如何產生仍舊毫無頭緒。
至於芒安石如何回房,翁青鬆為何會出現,他注意到彆墅大堂有監控攝像頭,與其自己苦思冥想,不如想辦法找到監控錄像。
“這個彆墅有幾個攝像頭?”水長樂詢問。
芒安石:“一個,隻有大堂有。導師們都很注重**,因而原本裝在二三四樓公共區域的監控器全拆了。”
似乎知道水長樂什麼心思,芒安石道:“監控攝像歸節目組負責,貿然去調閱,很刻意。”
水長樂點頭,看來找監控錄像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水長樂看著手中白紙上的三問,最終在一旁寫下動機兩字。
“目前三個問題都沒方向,那麼隻能從動機入手來做排查了。做出如此大費周章的布置,雖然你不認,但凶手對你肯定是怨恨的,並且恨到想至你於死地。不過他更恨的,是翁青鬆。”
水長樂看著翁青鬆的慘狀,在腦海中還原了一下案發時的情形,毛骨悚然。
“導師中間,誰和翁青鬆結仇?”水長樂詢問道。
芒安石雖對圈內八卦置之不理,但當著他麵的暗流湧動,他還是能察覺的。
“翁靜是翁青鬆的女兒,關係一般,可以隱約察覺到翁靜的不滿,不過她應該是動機最小的。”芒安石分析道。
“為何。”
“你是不是,沒有關注過除我以外的娛樂圈新聞?”芒安石的語氣裡有些許嘚瑟。
水長樂將順著走這招用得遊刃有餘:“那是當然,我的眼底隻有芒安石導師,有芒安石導師這輪明月,娛樂圈沒有熠熠星光,隻是些背景板罷了。”
芒安石臉紅,沒敢再接水長樂的話茬,繼續道:“翁靜是翁青鬆的獨生女,翁靜的母親曾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儘管翁青鬆身邊鶯鶯燕燕不斷,但其母親的正宮地位從來沒有受到威脅。當年翁青鬆在和國外一女演員打得火熱時,記者采訪其是否會喜結連理,翁青鬆直接說‘我這輩子的妻子隻有翁靜母親’。”
芒安石說著,十分嘲諷道:“當時這話還成為網絡流行語,認為是男人霸氣的愛妻宣言。”
水長樂苦笑一聲,十分能理解。因為他有個同樣的父親。外人都認為,事業非常成功的男人能讓妻子的正宮地位不被動搖,哪怕外麵飄飄彩旗能繞地球一周,也是好男人。
水長樂:“殺人無非兩個動機,或情仇或財富。論感情,翁靜應該不至於弑父;那財富呢?翁靜遇到經濟問題,翁青鬆卻不願資助,一不做二不休,謀奪遺產?”
芒安石搖頭:“看來你真的從不關注我以外的新聞。翁青鬆曾經開過媒體發布會,表示死後會將所有財產捐贈給公益基金會,一分都不留。翁青鬆死了,翁靜一分遺產都得不到。”
水長樂蹙眉:“翁靜沒意見嗎?”
芒安石:“嗯,她經紀約還在翁青鬆名下時,我曾問過她,她說正和她意,不會要他的臟錢。”
水長樂認為這件事情極為矛盾:“老實說,若不是結下不共戴天的仇怨,我從未見過父母不把財產留給自己的子女。國內老喜歡吹捧外國富豪將財產全部捐給基金會,不給子女雲雲,可實際上,那就是一種躲避高額遺產稅的高端手段罷了,實際獲益者依然是子女。”
芒安石磨搓著手中的玻璃杯:“是啊,翁青鬆的行為模式難以捉摸。”
水長樂寫下翁靜的名字,在一旁打了一顆星。
“那ZKK組合呢?他們和翁青鬆有交集嗎?”水長樂詢問。
芒安石點頭:“ZKK也是翁青鬆旗下的藝人,算是我的師兄師姐,平時的關係,就是經紀人和藝人的關係,不怎麼親近。”
水長樂問出一直以來好奇的事情:“我聽說曾雪有個哥哥叫曾月?ZKK組合曾經叫ZZKK?我看那天綜藝錄製提到曾雪的哥哥,眾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芒安石似乎也隻是有所聽聞,並不了解。他掏出手機,輸入關鍵字查詢。
網上已經找不到什麼有用信息,芒安石翻了數十頁後,終於找到一條舊時新聞。
他將手機遞給水長樂。
據新聞所說,當年的ZZKK隻是一隻末流小樂隊,去拚盤演唱會都無人喝彩的類型。
之後在一場海灘音樂節上,曾月離奇死亡,警方調查後得出自殺的結論。
之後也不知能不能算因禍得福,ZKK簽約了翁青鬆,並且很快走紅。
“曾月的死,該不會和翁青鬆有關係吧?”芒安石道。
水長樂又連著翻動十幾頁網頁,或許是時間太久遠,查不到有用的相關信息。
水長樂:“其實我個人不太懷疑翁靜和曾雪,還有hiry,因為以女孩子的力氣,想要造成這樣的刺傷傷口很困難。”
芒安石點頭,回想起之前餐桌上的劍拔弩張:“不過說起來很奇怪,hiry按理來說和翁青鬆沒交集,可餐桌上,我總感覺他們以前就認識?”
水長樂寫下曾雪和hiry的名字,同樣在一旁畫了一顆星。
“孔天孔地呢,還有小虎牙呢?他們和翁青鬆關係如何?”
芒安石仔細回憶後道:“孔家兄弟應該喜歡曾雪,因而在公司一直很維護對方,也沒少和翁青鬆嗆聲。我撞見過幾次吵架,可應該達不到要除之後快的那種程度。”
芒安石抿了口水,繼續道:“至於小虎牙前輩,我到公司後,他已經轉投其他公司。不過我能感覺到,他很懼怕翁青鬆。這個圈子有些不成文的潛規則,就是知曉藝人最多黑料的,往往是藝人經紀人。因為這樣有利於經紀人拿捏藝人,防止其走紅後一走了之。甚至有時候,經紀人還會主動讓藝人沾上黑料。”
水長樂寫下幾人的名字,而後在孔天孔地兄弟旁打了兩個星,在小虎牙名字後打了三個星。
“如果翁青鬆真的知曉小虎牙的致命黑料,以此進行裹挾,小虎牙想徹底擺脫他,將其除掉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導師中,隻有小虎牙和你是撞路線的,你的出現,全方位取代了對方,作為前輩,因為事業日薄西山而對事業蒸蒸日上的後輩充滿恨意,將最恨的人殺死在最討厭的人房間,一箭雙雕,也非不可能。”水長樂分析道。
從身體情況和作案動機而言,小虎牙的確最具備作案條件。
芒安石盯著地麵紅木的紋路,片刻後搖頭:“不,我覺得不太可能是小虎牙前輩。”
“為何?”
芒安石表情有些怪異,片刻後才道:“我兩年前曾和小虎牙錄過一檔野外求生類綜藝,怎麼說呢,如果不是演技太好,故意給自己打造膽小人設,我認為他殺一隻兔子都費勁,如此殘暴的殺人,不太現實。”
水長樂看著不遠處翁青鬆的屍體。
的確,無論從“密室”還是從陷害來看,這都是一次預謀完整的犯罪,而非衝動殺人。
一個膽小的人的確可能因衝動而激情犯罪,表現出超越性格的殘暴。可若讓一個膽小的人來謀劃犯罪,根本不可能造成如此凶殘的現場。
水長樂將小虎牙名字旁的星劃掉一顆。
如此看來,似乎每個人都有作案動機,卻也達不到造成現場的恨意。
水長樂將A4紙折起,放進口袋,看向芒安石。
“那你呢,你的動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