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阿紳伸了個懶腰。
其他人努力往行李箱的縫隙又塞了點糖果後,艱難地將拉鏈拉上。
“阿農你終於來了?剛去哪了?行李箱裝了嗎?”眼鏡男對著不遠處朝他們走來的男人道。
名叫阿農的男人個子偏矮,一米七出頭,上身是胸前印著“阿農煲仔飯”LOGO的白色長T,下身是一件很校服款的藍色運動褲。
老大見阿農兩手空空,有些氣惱:“阿農你乾嘛呢?沒搬東西你打算餓肚子嗎?”
阿農腳步緩慢地走來,整個人有股行屍走肉的氣質,若不是其眼睛在眨,能夠確認是人類,眾人估計以為其被喪屍咬了。
阿農嘴唇翕動著,喃喃著什麼,直到走近後,眾人才聽到他說的話。
“你們害了我女兒!你們這群畜生!去死吧!你們這群畜生!……”
阿農不斷重複著,眾人臉色皆變。
壯漢不明所以:“什麼害了女兒?阿農你在說什麼?”
阿農兩行熱淚直接奪眶而出:“阿紳你走吧,你是好人,你有異能,現在跑來得及……”
壯漢看一旁幾人臉色異常,聲帶慍怒道:“說清楚,到底什麼情況。”
而後水長樂聽到了一個滅絕人性的故事。
喪屍潮爆發後,團隊幾人被困樓內二層,樓道被喪屍擠滿,進退不得。
當時被困的除了團隊幾人,還有阿農的女兒笑笑。
眼見即將成為甕中之鱉,變成喪屍隻是分分鐘之事,眼鏡男提出隻能聲東擊西,將樓道的喪屍引開,方能有活路。
但喪屍對任何物品,錢財也好,普通食物也罷都不感興趣,唯一有興趣的便是活人。
眾人誰也不想當誘餌,畢竟當誘餌注定有去無回,死路一條。他們可沒犧牲精神。
沉默間,眾人將視線轉向笑笑。
此刻,阿農沒和他們在一起,笑笑四處張望著,似乎在尋找爸爸。
眼鏡男幽幽道:“有時候注定要有人犧牲的。”說罷,卻沒有任何行動。
眼見喪屍的嚎叫聲愈來愈近,開理發店的愛豆男朝交好的開服裝店的紅褲男使了個眼色,對方心領神會。
電光火石間,就在笑笑完
全沒反應過來,甚至沒發出一聲求救聲時,愛豆男抱住她的雙腿,紅褲男從女孩腋下將其環抱提起,兩人默契合作,將女孩從二樓丟到了樓下。
喪屍聽到響動,聞到血腥味,迅速向事發地聚攏,幾人也得以向外逃。
之後他們一路逃亡,遇到開車回來的阿紳,沒多久,笑笑的父親阿農也出現在他們身後。
幾人都有點心虛,不敢和其說話。好在阿農平日在小團體裡就沉默寡言,倒也沒看出異常。
眾人不知的是,阿農父親當時也在樓裡,就在他們樓上。
他清楚地看到女兒被丟下樓,被喪屍啃食殆儘,也看到他們這群人借機跑出的身影。
他忍住撕心裂肺的痛,趁著空檔快速下樓,跟在一群人身後。
此刻。
眼鏡男心虛道:“不是啊阿農,動手的是阿尤和阿洪,我沒動手啊。”
愛豆發型的青年理直氣壯:“不是,當時注定要有人犧牲,不然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啊,這種亂世,笑笑早死早超生,活著也是受苦。”
奶牛襯衫的青年:“是啊,誰也不想的,當時迫不得已啊。事情就過去了,阿農你要向前看。”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
阿紳猛地將鋼棍打在一旁的鋼架上:“閉嘴!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他們都知道,阿農愛妻去世得早,隻留下笑笑一個女兒。阿農對女兒視同掌上明珠,自己賺沒多少錢,省吃儉用也要給女兒上請最好的鋼琴老師。
眾人沉默。阿紳在這個團隊是很有威望的。
“阿農,我不知道笑笑出了事。他們做的畜生事,我們以後在算,當下之事是先填飽肚子,人活著才有各種可能,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阿紳安撫阿農道。
阿農神色淒慘:“是啊,人死了就都沒了,笑笑死了,什麼都沒了。”阿農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好似消音般聽不見。忽然,他用悲愴又高昂的語調喊道,“都沒了,你們都要死!你們都給笑笑陪葬!”
愛豆男剛嘟囔了句“有病吧”,所有人忽然麵色一變。
隻見倉庫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批喪屍。
不是零星的一兩隻,浩浩蕩蕩排成排,聽到響動後,或一瘸一拐,或四肢並用地向眾人襲來。
一瞬間接連響起好幾聲臟話。
“老……老大救命啊!”有反應得快的,立馬躲在阿紳身後。
阿紳看著浩浩蕩蕩而來的喪屍,呆愣了幾秒,甩開纏在胳膊上的手腕,“救尼瑪,我又不是神仙,向門口跑!”
眼鏡男不可置信,如看夢幻電影:“不可能啊,這喪屍哪裡來的。”
一動未動的阿農為其解謎:“我把連接超市的門打開了。”
“艸你這個瘋子!”眾人咒罵道,但無濟於事,眼見喪屍如潮水般湧來,眾人丟下手中行李箱,瘋狂朝倉庫門奔去。
阿農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都去陪葬吧,你們這群垃圾。”
眼見眾人如鳥獸四竄,水長樂自然也要逃亡。習慣性往身旁一抓,卻隻抓了把空氣。身旁人不知何時不知所蹤。
水長樂隻得跟著大部隊逃離。
然而成群的喪屍如海水漫灌,避無可避,眼見前後被喪屍兩麵夾擊,水長樂索性閃躲到兩排貨架中。
然而沒有用,在貨架儘頭,依然有兩隻喪屍晃晃悠悠而來。
情急之下,水長樂想到初期喪屍設定,沒有視力,憑借其他感官判斷獵物存在。
水長樂索性停住腳,貼著鐵架站立,讓自己克製住恐懼一動不動,儘量屏住呼吸。
人不可能長時間不呼吸,好在團隊其他人動靜太大,喪屍未注意到水長樂偶然的換氣。
水
長樂眼睜睜看著一隻喪屍從自己身前晃悠悠而過,最近的時候,喪屍的身子離自己隻有十公分。
不遠處傳來一聲聲淒慘的叫聲,以及一陣陣電閃雷鳴,又很快沒了動靜,如同幼年時看電視,一到血腥畫麵,母親便會按下遙控器的靜音鍵。
等到陣陣慘叫聲停止,最終隻剩鋼棍的敲擊聲,還有男人充滿怒氣的吼叫。
水長樂穿過鋼架縫隙處看到,地上綻放一灘灘血跡和一大片被爆頭的喪屍。而原本熟悉的麵孔,此刻隻剩殘肢斷臂,混在喪屍群中,變成敵人。
唯一還屬於同類的是阿紳,他正揮動著鋼棍,神情憤怒又崩潰。
異能者一天能使用異能的次數有上限,此刻,阿紳的雷電係異能應該已經揮霍殆儘,隻能用最原始的物理敲擊法殺出一條血路。
好在這群喪屍數量雖多,卻無變異喪屍。
水長樂見喪屍都圍攏在阿紳周圍,沒有借機逃跑,判斷了下形式,操起自製武器,從外圍將落單的喪屍一一擊殺。
每擊殺一次,他都在喪屍圍攏前凝滯動作,屏住呼吸,讓喪屍們喪失目標,四散而去,在看準落單喪屍一擊爆頭。
阿紳也注意到水長樂的動靜,沒曾想對方會伸出援手,高聲道了句感謝,再度充滿動力,一棒一隻喪屍。
紅褲子奶牛斑襯衫的喪屍晃到水長樂身前,他的兩隻手都被咬沒了,胸部也漏了個洞,整個人像根被試吃一口的法棍。
水長樂心情複雜,幾分鐘前,對方還是他的同伴。如今卻已不是人。
也或許,在對方選擇將小女孩丟下樓時,他便放棄自己作為人的屬性。
水長樂沒再猶豫,一棍爆頭。
阿紳和水長樂采用兩種策略,一個不管不顧,憑武力值碾壓,一個將喪屍放風箏,逐一擊殺。眼見似乎能闖出一條血路,兩人都強撐著。
說來遲那時快,阿紳餘光忽然瞥見一坨物體靠近,他身體比意識快的一個閃身。
下一秒,他剛才所站的位置出現了一灘綠油油的黏液,有喪屍被綠色黏液噴濺到,殘存的皮肉一瞬間化為灰燼。
“什麼玩意硫酸都沒那麼厲害。”阿紳囔道,又解決了幾個喪屍,終於有身位打量。
隻見他前方的貨架上,正蹲著一隻看起來極為瘦弱的兒童喪屍。但和其他呈灰白色的喪屍不同,這隻兒童喪屍渾身綠油油的,倉庫漆綠的門都無法綠得如此純粹。
“變異喪屍!跑!”阿紳高喊。
一路過來,阿紳很清楚變異喪屍的厲害,一隻抵得上成百上千的普通喪屍。他的異能在剛才強行突圍中消耗殆儘,恐怕無法在變異喪屍身下招架兩回合。
阿紳說罷,實在顧不上水長樂,朝著前方十米不到的大門奔跑。
變異喪屍卻不給他機會,飛簷走壁,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先一步到達阿紳跟前,在阿紳驚慌失措時,如同青蛙躍起般朝其撲襲。
‘再見了人間,下輩子我還想做人’阿紳絕望地閉上眼,在心中道。
許久,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阿紳心下納悶,被喪屍咬不會痛嗎?
我好像還有意識?
喪屍應該還有意識嗎?
阿紳顫巍巍睜開眼。
眼前有一大坨綠色血液,剛才那隻綠色喪屍被攔腰截斷,頭顱部分碎成一堆均勻的碎塊,像一桌待碼的麻將。
四周其他喪屍也都遭遇相同待遇。
神跡嗎?阿紳驚訝。神顯靈了?
不。
阿紳很快否定,如果真有神靈,世間又怎會陷入如此動蕩。
想到這,他轉過身,果然,目力所及的所有喪屍都被鏟平殆儘,唯有水長樂一人屹立,挺拔如鬆。
阿紳雙手抱拳:“原來兄弟是異能者,我有眼不識泰山了,感謝兄弟仗義相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水長樂也被剛才喪屍如同自爆般的景象弄得發懵,此刻聽到阿紳梁山好漢般的發言,將一切歸功於自己頭上,一時有口難言。
“不是我。”水長樂終於憋出一句話。
下一秒,阿紳的神情驀地驚恐,手指打顫急切道:“後!後麵!”
水長樂來不及轉身,隻聽空氣中傳來一陣奇怪撕裂聲,等到水長樂回身時,一切靜悄悄的,什麼也沒發生。
而在阿紳的視野裡,所看到景象是這樣的——
一隻輕度變異的敏捷係喪屍忽然從貨架中鑽出,從水長樂身後偷襲。水長樂泰然自若,不慌不忙,甚至都懶得轉身。眼睛一睜一閉,喪屍碎成肉塊。
這是什麼恐怖的異能!
阿紳想到一小時前,他大言不慚地說要保護對方,保護費是搜刮物資的一半,瞬間臉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