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給我說說,你刷刷逼退四皇子,究竟怎麼個刷法。”駱鳴雁可太好奇了。
三皇子固然可怕,然三皇子年長些已經入朝接觸朝政,也許是想重新樹立形象,不像之前那樣隨心所欲喜怒無常了。
四皇子接替了三皇子,成為了建康京各家私下裡用嘴投票出來的“最討厭皇子第一名”。
雖然皇帝兒子不多,但這個“最討厭皇子第一名”前後兩任得主,都實至名歸。
“先彆說四皇子,”駱喬擺出興師問罪的模樣,“你怎麼沒跟我說宮裡還有個五皇子?”
駱鳴雁伸手拿果子吃,漫不經心道:“那不重要。”
駱喬瞪眼,把果子連盤一塊拿走,不說清楚不給吃。
“你不會以為我想坑你,故意不說吧?”駱鳴雁也瞪眼,“我沒騙你,五皇子真的不重要。”
駱喬還是高舉著果子不讓吃,“那麼大個皇子,怎麼就不重要了?”
不讓吃果子,駱鳴雁就喝甜飲子,說道:“五皇子的生母是李昭儀身邊的宮人,被陛下醉酒臨幸,卻沒有給個份位,就連生下了五皇子都沒有份位,到死都是個宮人。那位生下五皇子沒幾年就去了,陛下也不喜五皇子,就讓他在後宮自生自滅。”
“陛下為什麼不喜五皇子?”駱喬把果子放下。
“那我怎麼知道,或許是陛下為了照顧李昭儀的情緒?”駱鳴雁終於吃上果子了,先吃一個,再拿兩個在手裡,才接著說:“好在是皇後娘娘慈和溫良,有她照看一二,五皇子才活得好好的。要不然,沒了娘,爹不管,你以為在後宮那地界兒能活多久?”
可是……
駱喬想起聞敬瘦弱的身板、單薄的衣裳,還有含章殿裡,皇後對他額上的傷過問一句也沒有。
都說皇後娘娘慈和溫良,可駱喬就覺得好怪。
就像是……一個麵具一樣,皇後娘娘戴著一個名為“慈和溫良”的麵具示人,可麵具是僵硬的無生氣的,麵具後麵的臉是個什麼樣兒,誰也不知道。
“總之,一個宮人生的皇子,外無母家支持,內又不得帝喜,是真的不重要啦。”駱鳴雁叫駱喬彆想那麼多了。
“原本呢,我外祖家是支持二皇子的,可二皇子傷了腿不良於行,支持他的朝臣們就都散了。”駱鳴雁半趴在桌案上,手裡把玩著茶盞,歎氣:“樹倒猢猻散。”
“為什麼就散了?”駱喬道:“也就是不良於行,又不是腦子不行,或者品行不端。”
駱鳴雁坐起來,“皇家的臉麵呀,讓一個瘸……咳咳,當皇帝,其他三國該怎麼笑我們?”
駱喬嗤一聲:“前頭北涼還有一個獨眼皇帝呢,怎麼不見史書上說其他國笑話他們?”
駱鳴雁反駁:“那北涼是蠻族立國啊,那不一樣。”
“說白了是士族的臉麵重要吧,士族把持朝堂,寒門難有晉升的機會。”駱喬嘲諷道:“二皇子失去了一條腿,他們失去的可是臉。”
駱鳴雁呆若木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駱喬,你真是……什麼都敢說啊!你在兗州都學了些什麼啊?”
“喂,我是在為你外祖家抱屈,姚婕妤是你的從姨母,二皇子算起來是你拐了個大彎的表兄,你才都學了些什麼呢,胳膊肘往外拐。”駱喬好氣,一個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去了。
駱鳴雁看著駱喬氣得鼓起來的小圓臉,忽然笑了,抬手戳了一下駱喬鼓鼓的臉蛋,“謝謝你抱屈。但是駱喬,這些事說來說去又不是我們女兒家能管得上的,氣也是白氣。我們女兒家,尋一門安安穩穩的親事,相夫教子過一輩子,就這樣了。”
“我不。”駱喬拍著胸脯說:“我要投軍,打仗,奪回豫州,奪回我們宋國所有的失地。”
“你?”駱鳴雁原本想說“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女娃娃”,但忽然想到,這個小胳膊小腿的女娃娃天生神力,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你可以去試試,說不定你將來是個女將軍。”
“那我借你吉言啦。”駱喬把所有的果子都推到駱鳴雁跟前。
駱鳴雁拿起一顆果子就堵駱喬嘴裡,笑罵道:“就你最乖巧。”
駱喬眼疾手快抄起最大一顆荷花酥就塞駱鳴雁嘴裡,把駱鳴雁撐得說不了話。
兩人鬨得房頂都能被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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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宮徽音殿,是後宮了裡僅次於皇後住的含章殿的宮殿,這裡住著聖寵不衰的貴妃張珍。
此刻,在徽音殿西暖閣裡,張貴妃倚著軟榻,榻腳有宮人跪地為她揉著酸脹的小腿。
前頭地上,跪著一名白麵內侍,低著頭,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說吧,誰指使你的。”張貴妃打開一盒尚宮局新製的胭脂,挑了一抹在指尖,隨後嫌棄地扔掉,顏色太難看了。
胭脂正好就扔在那內侍麵前,散落一地如血的暗紅,內侍抖得更厲害了,“娘、娘娘,奴、奴不知娘娘說、說的是什、什麼……”
張貴妃都懶得多費唇舌,示意一旁伺候的女史去問。
江褚英走到內侍跟前,彎腰捏著內侍的下巴把他的頭抬起來,那張臉赫然就是給駱喬帶偏路的那人。
“你以為盧鄉侯的女兒不認識你,你就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江褚英手指用力,“你以為這宮裡的風吹草動能逃得過娘娘的眼睛?”
那內侍咬著牙,無論江褚英如何逼問,始終不發一言。
“看來非得對你用刑,你才說實話,是麼。”江褚英眯了眯眼,喚道:“來人,把他給我帶去暗室。”
內侍大驚失色,連連求饒,被進來的幾名內侍堵了嘴拖走。
“娘娘。”江褚英站到榻旁,“奴婢定叫他們將幕後指使審出來。”
張貴妃笑了一下,道:“你說,這麼拙劣的陷害,會是誰的主意?這宮中誰這麼蠢?就是是想陷害我呢,還是想陷害盧鄉侯的女兒?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