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荊州?
宋國共二十一州,每州置刺史一人,掌州中民生。然絕大多數的刺史還帶著都督的稱號,既掌民生,又掌兵權。
就比如,兗州刺史席豫。
荊州卻是少有的軍政二權分管的州。軍權由都督江公武執掌,政民由刺史長孫剛握著。
這是朝中門閥製衡之後的結果,江公武是席榮一手提拔上來的,長孫剛是柳光庭妻子沒出五服的從侄。
席豫長子席頌將要上任的這個“治中從事”,是一州居中治事、主眾曹文書之職,在刺史不在州中時,代行長官事。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一般,這個職位任命的都是本州長官信任甚至心腹之人。
“咱們兗州怕是要來新人了,很可能是來監軍的。”靠著馬車車窗坐的駱意說道。
駱喬和席臻對視了一眼,然後一齊看向駱意,齊聲問道:“誰想插手兗州兵權?”
“不知道。”駱意搖頭,可愛的小臉漾出一個笑,“總歸就那麼幾個人,看是誰來,就知道了。”
席臻不爽道:“我們兗州直麵東魏威脅,平常軍費給得拖拖拉拉,安插人手就積極得不得了,煩死了。”
“監軍監軍,倒是想辦法多給些錢讓我們招兵買馬收複豫州啊。”駱喬也很不爽,“前幾年來了個監軍,屁都不懂,還到處指手畫腳。我去大營找我阿爹,你們知道他怎麼看我的……”
駱喬後仰著脖子,耷拉眼皮,抿緊嘴巴嘴角努力下垂,“就這樣,就這樣看。他眼睛那麼小,我都懷疑他是不是閉著眼睛在看我。特彆討厭了。”
“我記得那個人。”席臻一拍自己的大腿,“他也是這樣看我的,小爺可不慣著他,上去就給了他一腳。”
駱喬頓時大為遺憾:“我當時怎麼就沒有一腳把他踢飛呢!”
“我信。”席臻點點頭,“你駱鐵牛一腳,那人保證飛到天涯海角。你當時怎麼就不踢他呢。”
兩人一齊遺憾歎息。
林楚鴻在馬車裡聽著孩子們說話,對他們不時的語出驚人感到無奈,卻也不阻止他們。
他們上午辰時正出發,一路走得不算快,半路上在驛站換了馬,到魯郡已經是夜裡戌時,出示了照身和令牌,請城門卒再開城門,才得以進城。
駱家在魯郡置了宅子,林楚鴻讓自己的護衛跟著刺史府的一起護送了席臻回去,母子三人才進了宅子大門。
人還沒過一重門,門裡就大步走出一人,第一眼就定在林楚鴻身上,英俊的臉龐上咧出大大的笑容,加快了腳步,最後幾步甚至是跑起來了,到了林楚鴻麵前一把抓住她的雙手,沉沉的嗓音說道:“終於回來了。”
林楚鴻仰頭看著駱衡,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喜悅和愛戀,“已回來兩日了,你不在家,我這休整一日不就過來找你了。”
“是我不好,又叫你奔波。”駱衡心疼地看著林楚鴻略有些青黑的眼底,伸手輕輕撫了撫。
駱喬牽著駱意,姐弟倆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阿爹給他們一個眼神,隻能自己刷存在感。
駱喬歎氣:“驕驕,你信不信,這若不是在前庭,阿爹就已經上手抱了。”
駱意點頭:“我們不應該在這裡,應該在車裡,不打擾阿爹阿娘訴衷腸。”
駱喬又歎氣:“我們是沒人理的小孩兒。”
駱意又點頭:“我們還是礙眼的小孩兒。”
那邊小彆勝新婚的夫妻倆訴衷腸的氣氛被破壞殆儘,駱衡挨個兒瞪一眼,笑罵:“你們還是無法無天的小孩兒。”
駱喬、駱意:“那,我們走?”
駱衡說道:“給我回來。”
點點女兒:“幾個月不見阿爹,也不拜見阿爹。”
點點兒子:“好些天不見阿爹,也不拜見阿爹。”
駱喬、駱意:“我以為您有阿娘就行了。”
駱衡煞有介事地點頭:“這麼說也沒錯,在我這裡,你們倆的確排在你們阿娘後麵。”
“在孩子麵前渾說什麼呢。”林楚鴻輕拍了一下駱衡,對父子三人道:“行了,都快些進去吧,彆堵在門前了。”
姐弟倆朝父親做鬼臉,在父親的暴栗來之前,駱喬拉著駱意就跑了。
“這倆小鬼。”駱衡無奈道:“看不到了還挺想他們,看到了又挺想揍他們。”
“他們正是調皮的年紀,再過得幾年就文靜了。”林楚鴻道。
“驕驕變文靜我還信,鐵牛就算了,我找人算過了,她這輩子都跟‘文靜’二字無緣。”
“你這哪兒找來的江湖騙子給算的。”
“嘿,你還彆不信,咱們等著看。”
駱衡牽住林楚鴻的手,夫妻二人十指相扣,慢慢朝主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