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駱廣之竟隻是盯著他看了片刻,就道:“行,你想走,就走吧。攔你,想必也是攔不住的。走吧……”
駱爽雖覺駱廣之狀態情緒都不對,可他對他也就那麼點兒父子情,行了禮就告退了。
駱爽一家啟程的那天,天公作美,下了兩天的雨,停了。
友人在城外折柳相送,胡悅臉上的笑容就沒收起來過,兒女們也很高興,他們在那府裡憋屈了那麼多年,終於,鬆快了。
駱廣之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青壁馬車裡,看著駱爽一家與友人言笑晏晏告彆,奔赴遠方。
“公爺,您不去送送?”管家駱上問道。
“算了,他不想看到我。”駱廣之擺擺手,“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駱上安慰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三爺四爺現在隻是想岔了。”
駱廣之不想再說,叫駱上打道回府。
三房的人南下,大房的人北上。
在三房啟程那天,姚瑩母女已經在徐州境內。
姚瑩很開心,她三十多年了,第一次離開建康,原來建康以外的地方這麼寬廣有趣。
哪怕是暈船吐得死去活來,她都開心。
“娘,前頭到了彭城郡,咱們下船再找個大夫看看吧。”駱鳴雁擔心道:“您這一天吃不了多少東西,還吃了又吐,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沒事兒,我的身體我知道,吐一吐罷了,吐著吐著就習慣了。”姚瑩笑著說:“不過去彭城郡瞧一瞧也挺好,那彭城郡是咱們宋國的龍興之地,想必與彆處不同。”
駱鳴雁應了聲,卻沒有很高的興致。
她答應了母親不再想書表哥她就會做到,隻是少年人的情絲被父母逼著斬斷,總是愁苦難過的,覺得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自己。
姚瑩也懶得管駱鳴雁的小心思,誰沒有年輕過,等過幾年再回頭來看現在的自己,就會發現自己曾經做過這麼多“要是沒做過”的蠢事。
船到了彭城郡已是下晌,在駱鳴雁的堅持下,一定要母親先去看大夫,就算不能徹底治好這暈船的毛病,之前也能不那麼難受吧,這一天天吃了就吐那怎麼行。
姚瑩拗不過女兒,就跟人打聽了一番,去了城裡有口皆碑的杏春堂。
來杏春堂看病抓藥的人不少,果然是有口皆碑,母女二人在等著坐堂大夫給看診,就聽到旁邊有人在閒聊,“小神童”三個字鑽入耳中。
小神童不就是駱喬?
母女二人對視了一眼,轉向那閒聊的幾人,認真聽起來。
“你們說,這山賊怎麼這麼橫,誰都敢殺。”
“那人可是河東柳氏的,聽說是去兗州監軍的,居然在咱們徐州的地界兒上被山賊給殺了,你們說這事……”
“聽說咱們徐州刺史聽到消息都暈過去了。”
“咱們刺史那麼大年紀了,真的是聽到消息暈過去的?”
“誰跟你開玩笑了,死的可是河東柳氏,這建康問罪下來,咱們徐州啊,要倒大黴了。”
“你們不知道吧,不止我們徐州要倒大黴,荊州也要倒大黴了。”
“怎麼說?怎麼說?”
“嗨呀,彆賣關子了,快說。”
“我聽說呀,襄陽席氏的郎君,就是要去荊州上任的那個,才到荊州地界兒也遇上山賊了!”
“什麼?!”
“這些山賊膽子可真大!”
“席氏郎君也死了?”
“那倒沒有,好像是受了點兒傷吧,具體我也沒聽彆人說。”
閒聊的幾人一陣唏噓,歎道:“那小神童真該把山賊都剿了,這些山賊可真猖狂。”
“可不是麼,就販布那個丁大,你們不知道哇,他前些日子也叫山賊劫了,貨全損了,這一年又白乾了。”
閒聊的人義憤填膺地咒罵山賊不得好死。
姚瑩叫仆役去請護送她們的鏢頭來,拜托他去打聽一下河東柳氏被山賊劫殺之事。
“娘,那人被山賊劫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還要去打聽?”駱鳴雁不解。
姚瑩示意等回到船上再說。
杏春堂的大夫給看了診抓了藥,姚瑩也沒心思再逛彭城郡,回到船上等鏢頭的消息。
並對女兒解釋:“那人的生死跟咱們母女沒關係,可跟你四叔一家有關係。你沒聽說,那人是去兗州監軍的,卻在路上被山賊劫殺,朝中的柳侍中豈能善罷甘休。”
駱鳴雁道:“可那是山賊殺的,又不是四叔他們殺的,那柳侍中不能不講道理吧。”
姚瑩摸著女兒的頭,歎道:“娘這就是要告訴你,這世上有很多事就是沒到道理可講的,有理也是無理。”
駱鳴雁問道:“那我們還去兗州嗎?”
姚瑩道:“去,你娘我都托人在魯郡買了個宅子了。”
駱鳴雁徹底死心。
去吧,去吧,去哪裡都好,嫁給誰隨便,反正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回建康了,在哪裡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