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心中泛起一陣陣的悲涼,他想過自己可能是馬革裹屍也可能是壽終正寢,但沒想到自己的死法是葬身熊腹,或許這就是因果報應吧。
“杜曉——快出來——你兒子找你——”
忽然,剛才被杜曉暗暗評價為“討人嫌”的丫頭喊了一嗓子,黑熊被這個聲音吸引,轉頭朝聲音來處看去。
好機會,杜曉趁黑熊的注意力轉移,弓著腰悄悄往對側挪。
誰知他甫一動,熊頭又轉回來了,盯著他走上前兩三步,還“吼……”了一嗓子發出警告。
僵住的杜曉:“……”
“哇……好大一頭黑熊!”
一人一熊對峙片刻,有第三個人橫插進來,人跟熊都轉頭朝那個脆生生的聲音看去。
十來歲的小丫頭,穿著蓑衣帶著鬥笠,看不清楚臉,一隻手上提著水精風燈,就這麼一盞燈就能看出小丫頭絕不是出身尋常人家。
小小年紀敢在黑天雨夜跑到深山裡來找人,這丫頭是什麼來頭?
“丫頭,沒見過熊嗎?”杜曉語氣不是很好。
“見是見過,但是沒有這麼近的見過。”
杜曉說:“見到熊不跑,還湊上來,丫頭,你膽子很大。”
“那當然,杜將軍看到熊也不跑,膽子也很大。”
杜曉:“……”
他是不跑嗎?這是誰家的丫頭,夠討厭的!
黑熊看兩人居然不把它這麼大一頭熊放在眼裡,還聊上了,一聲怒吼就朝看起來弱弱的小丫頭撲過去。
“當心……”
杜曉“心”字還沒說完,就看到小丫頭把水精風燈往旁邊的樹枝上一掛,麵對撲上來的黑熊不僅不躲,還迎麵衝上去,半旋身一個側踢,一腳踢到熊肚子上,把熊踢得仰頭往後倒了下去。
杜曉:!!!
然後又見那丫頭探手抓住黑熊的熊頭,提起那麼大一個熊折腰往旁一掄,把熊拍地上,再反方向一掄,再拍。
“熊瞎子就是熊瞎子,居然撲我,我難道看起來比殘兵敗將還弱?做熊要有點兒眼力界兒,否則很危險的知道不!”小丫頭一邊掄熊還一邊教育熊。
杜曉:“……”
他已經知道這丫頭是誰了。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力氣,除了兗州那個怪力女還能是誰。
隻是她居然會在這裡,在東魏相州的山中。
杜曉猛地想起先頭她喊了一句“你兒子找你”,子巽……
“好了好了,熊快死了。”張瑾等人就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駱喬掄熊才過來。
駱喬把奄奄一息的熊往地上一扔,張瑾朝杜曉看去,微微一笑:“杜將軍,好久不見。”
杜曉看著那張被水精風燈照亮的臉,皺著眉想了許久也沒想起來是誰。
張瑾也沒興趣再提示他,叫手底下幾個人把熊抬走,然後才對杜曉說:“得知杜將軍遭遇,令郎苦苦哀求我們來救你,杜將軍有子如此,真叫人羨慕。”
“子巽他……”杜曉逃亡這兩個月一直避免去想兒子,“他還好吧?”
張瑾看向駱喬,駱喬立刻說:“我最近可沒打他。”說著還舉起手來以示自己的清白。
張瑾:“……”
杜曉隻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口更痛了。
駱喬還怕杜曉不相信,又解釋了一句:“令郎如果好生說話,我都是客客氣氣的,他要是不會好好說話,我也頂多是捶他幾拳而已。”
捶他幾拳……還而已?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杜曉更難受。
“呐,杜將軍,”駱喬朝杜曉走過去,一手搭著他的肩膀,一手指著自己,“你看我小小年紀隻身潛入敵國,千裡奔波就為了救你,你感動不?!”
杜曉:“……”不敢動。
肩膀上這隻手剛才可是徒手掄大黑熊的。
駱喬:“杜鴻漸一片孝心,求了我許久,請我來救你,你兒子這麼孝順,你感動不?!”
“你們會這麼好心,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俘虜以身犯險?”杜曉輕嗤了一聲:“就是不知道駱姑娘覺得在下這麼個殘兵敗將還有什麼用處,值得你‘千裡奔波’‘深入敵國’。”
張瑾說道:“杜將軍對你的兒子這麼沒信心,不相信你的兒子可以為了救父,付出任何代價?”
杜曉神色一凜:“你們把子巽怎麼了?”
駱喬拍拍杜曉的肩膀:“你跟我們走,不就知道了。”
“我是絕不會投敵的!”杜曉硬氣道。
“好了好了,不用說這麼大聲。你肚子不餓嗎,還有力氣大吼大叫。”駱喬笑嘻嘻,明顯不把杜曉的硬氣看在眼裡。
杜曉:“我才……”
肚子:咕咕咕~~~
駱喬:“嗬嗬。”
杜曉頭暈眼花,餓的、累的、痛的,還有就是氣的。
這個丫頭太討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