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低聲道,背後,藍眼睛的尼古拉吸了吸鼻涕,有些傷感。
不過剛剛相遇,這些可愛的人們就被送進了祖國心臟。
此時,莫斯科的處境不亞於地獄熔爐。
也許此生再無下次相見了。
道岔旁,墨菲一屁股坐在鐵軌上,三人一起用力,才終於在最後一秒絆動了這老古董,讓火車駛上了正確軌道,他差點沒累死:
“親娘咧,蘇聯基建不行啊,這道岔多少年沒修過了。”
“也不怕鏽死!”
陳以南趴在鐵軌上,聽下一趟車什麼時候來:
“怕,但沒辦法。”
“新生國家接手的都是舊帝國的爛攤子,國都沒了,誰給你搞來好基建——”
“隻能等戰爭過後,人民一手一腳的慢慢建。”
墨菲:“......”
墨菲長長歎了口氣,心頭預感冥冥。
“你怎麼這麼了解啊,陳第一。”
“中學曆史書寫過這些嗎?”
貝浩聞聲抬頭。
——有些人,就是很擅長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真心話。
陳以南聲線平淡,敲了敲鐵軌:“曆史書當然沒寫,我了解的這些,隻有軍事學科才會教。”
墨菲追問:“那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我學過啊。”陳以南誠實道。
她一個字都沒騙他。
但是,擱在她目前為眾人所知的境遇上來解釋,唯一的可能就是——
“臥槽,你還會自學這些?”墨菲有些不敢相信。
“為什麼不,”陳以南將兩人拉離鐵路,下一趟車快來了,萬一坐習慣了屁股凍在軌道上,生肉撕起來麻煩:“我感興趣,所以我知道。”
“……”墨菲貝浩對視一眼。
呶,這倒還真是個解釋。
但是,怎麼總覺得陳以南在騙傻子呢?
陳上校:微笑。
轟隆隆一陣響,大地顫抖,很快,又是一趟滿載物資的列車飛馳而去。
政委帶隊,村子裡的蘇共人員齊刷刷敬禮,目送火車遠去。
蒸汽中似乎有人揮舞著帽子,高聲喊道:
“感謝你們!親愛的達瓦裡氏!”
“共青團員尼斯拉夫向您問好!”
這一喊不得了,呼啦啦一片帽子揮舞著,在火車蒸汽中搖晃著影子。
此情此景,就算是鐵打的心都得融化。
貝浩都看愣了。
被墨菲推了兩下,他才回過神來:“咋了你兄弟,丟魂了?”
貝浩眨巴眼睛,人似乎不機靈了,說話也有點呆:
“曆史還真是個有意思的東西。”
“我、我也說不清現在在想什麼。”
他望著遠去的火車,沒有承認——剛才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中跳上車去一起奮戰莫斯科的衝動。
死亡好像也沒什麼,能融進這燃燒的熱血中,似乎是中更高的價值。
墨菲重重歎口氣:
“誰說不是呢,曆史的美麗是無敵的,文科綜合裡的無冕之王。”
“隻要她願意,撩開裙子,王侯將相都會跪倒。”
貝浩:“……”出現了,文科生奇怪的比喻。
一時有些安靜。
兩人一回頭,陳以南正蹲在鐵軌上,表情安詳地刷著光腦——上的新聞。
瞧瞧屏幕上眼熟的logo,不是《獵戶座日報》又是誰?
貝浩:“→_→”
墨菲:“!!!!”
墨菲當場嚇出了雞叫!
“啊啊啊啊你彆看啊陳以南!”
陳以南不明所以,抬起頭來,“幾個意思?難道你偷偷用我光腦看黃/片了?”
墨菲:“……”
貝浩哈哈大笑,墨菲臉都氣紅了:“放屁!你瞎說什麼!”
陳以南失笑,站起身來拍拍墨菲肩膀,說話意有所指:
“謝謝你的好意,兄弟。”
“彆擔心,我說彆擔心——無論什麼,都不要擔心。”
“小事一樁,根本不值得在意。”
墨菲一愣,“你是不是看到——”看到那篇報道了?
你不驚訝?
不難過?
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本可以在理科神殿獲得的榮耀嗎?
……
陳以南,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話沒出口,陳以南眉頭一跳,快速趴下,火車過去後的雪地一片寂靜,百裡無聲,她卻嚴肅地站了起來,“有人過來了。”
她拔出槍來。
墨菲一見她這樣,也緊張起來:“不是火車嗎?”
“應該是雪橇。”陳以南回答地言簡意賅。
大風刮過,卷起地麵白雪,聚成大霧,渺渺茫茫一片白色中,兩簇影子快速駛來,他們身手矯健,踏著雪板子跟起飛了似的,展現出了高超的滑雪素養。
來人不打招呼,一律按照敵人處理。
陳以南眯眼,放出一槍。
砰一聲。
影子躲開了。
陳以南:“……”好家夥,有中。
她開始嘗試第二次瞄準。
影子見槍口又端了起來,趕緊揮揮笨重的手臂,放慢速度,一口古怪的俄語隔著暴雪飆出來:
“大兄弟!手下留情!”
“俺們是南邊的同誌!提前和你們政委打過招呼!是來傳信兒的!”
陳以南:“……”
她從槍後抬起頭,神色微妙。
夭壽了,這抹不掉的口音。
——東北大碴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