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盆裡的水溫熱, 濺在臉上早就涼透。
陳以南一臉花也顧不得擦,盯著光腦上的文字,半天沒動彈。
很快, 她的私信響了起來。
首先衝來的是過命兄弟貝浩:
【@貝浩:草, 南姐, 看到通知了嗎?第二個選做題是不是二戰!】
緊接著是楊昊天和墨菲。
【@楊昊天:陳以南你冷靜點啊, 我給你問問消息, 先彆急著選!】
【@墨菲:啊啊啊啊南姐!我的預感告訴我!你會選第二個!咱們再組隊吧!】
陳以南:“……”
她覺得喉嚨乾澀的厲害,半晌,才後知後覺接著洗臉,水早就冷透了, 她也沒察覺, 默默洗完, 準備脫了衣服,結果沒躲開敷好的繃帶, 直接把背上傷口又扯開了。
陳以南:“嘶——”
一陣疼痛襲上,她清醒過來。
窗外沙灘上依舊熙熙攘攘, 休息三天多得是不眠不休玩鬨的考生, 甚至因為通知發布了, 人聲更上一層樓, 外頭更吵了。
陳以南推開窗戶, 上對星空下對人海, 她說不清心裡在想什麼。
兩道題,一道是明朝, 一道是二戰,這再明顯不過了。
她會選什麼?
如果不是二戰東亞戰場,那陳以南已經在西伯利亞平原領教過缸中之腦的厲害了, 多去無益。
但如果是東亞戰場——
陳以南發誓,哪怕整個四區隻有她一個選第二題,她也要去。
掏出光腦,陳以南給秦崇芳發了條消息:
【@陳以南:部長,新考題下來了,二選一,咱們司可真是把高考委員會逼得夠嗆啊】
——她在試探秦崇芳。
最近高考委員會所有信息都要過手法律司和商務司,秦崇芳肯定有內部消息。
商務司大佬果真是二十四小時無休隨時備戰,消息剛過去,那邊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了。
【@秦崇芳:怎麼,想套話呀】
【@陳以南:狗腿.jpg】
【@秦崇芳:→_→】
【@秦崇芳:我確實知道一點,高考委員會坑死我了,狗雷迅差點把我吃了】
陳以南:“……”
【@秦崇芳撤回一條消息
【@秦崇芳:你剛才什麼都沒看見,對不對?】
陳以南忍俊不禁。
【不好意思,我截圖了,回頭就轉給雷司長】
秦崇芳:“……”
秦部長默默比了個中指。
【行吧,我說,可以了吧】
陳以南:計劃通√。
秦崇芳整理了一下:
【我也不想乾擾你的高考公平,想來,你個被替考的應該還挺介意這事的】
【倆宇宙一顆270一顆145,270宇宙正好是華夏大明風雨飄搖之時,145宇宙也是戰亂饑荒不斷,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中——】
【@陳以南:我都猜到了,說細節】
秦崇芳:“……”
【這不是細節嗎?】
【@陳以南:145宇宙是二戰哪個片區?】
秦崇芳嗤笑:【傻biu嗎,二戰好幾個片區,落在哪個得看從課本裡挑的什麼】
【不過,我猜是東亞戰場】
【因為和我溝通戰爭賠款的對接人是東亞的,說明這塊地界對星雲宇宙比較友善,畢竟是戰爭維度,委員會不會讓你們去友善度低的地方,省得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這一刻,陳以南聽到了自己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
片刻後,她才回複:
【謝謝您部長,我明白了】
秦崇芳:“……”
【你明白啥了呀你,老子還沒吐槽完呢!】
【草,你要選了270也就罷了,要真選了145宇宙,記得幫我司好好踩點!瑪德,要不是委員會臨時作梗,本來商務司能從145宇宙狂薅羊毛的!】
然而,沒等他說話,陳以南的頭像灰了下去。
【@秦崇芳:——嘿你個丫頭片子,和上司聊天還敢下線?】
……
關掉光腦,陳以南心亂如麻。
秦崇芳此人嘴炮震天響,但陳以南也算和他打交道多,秦部長對自己人還是比較靠譜的。
他說是東亞戰場,那十有八/九沒跑了。
陳以南默默掏出自己的身份牌,試了試硬度,心中冒出一個念頭。
廣場上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回去睡了,陳以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爬起來默寫共產/黨宣言。
上輩子她自始至終都沒入成黨,身處果黨情報係統內,想整理出一份乾淨的背景材料和靠譜的介紹人真是難如登天,臨了了,好不容易湊齊材料,正在等金陵支部審核,結果人給林秦捅死了,從此再無下文。
此刻百感交集卻全無寄托,陳以南隻能對著異國布爾什維克黨/徽,寫一寫宣言了。
默完了《宣言》默《少年中國說》,默完了《少年中國說》默《國際歌》。
深夜的考生住宅區一片黑暗,唯獨陳以南這間亮著燈光。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
一滴眼淚落在紙上。
陳以南擦掉它,接著寫,心中一片平靜。
信仰如火,永遠燃燒著,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但信仰並非告訴人們,要不斷地回頭看。
陳以南還清清楚楚記得深陷革命浪潮的感覺,每一分每一秒的生命都想為家國解放而燃燒,隻想看著赤色旗幟插遍全球,踐行這個每位布爾什維克都無法拒絕的理想。
但陳以南同樣也沒有忘記自己在星雲高考的點點滴滴。
讓我看看吧,再看她一眼。
我保證不會留戀。
陳以南在心中祈禱。
我隻想知道,她未來過得好不好。
……
……
第二天一大早,五點出頭,休息區的天空依舊是白晝明亮。
林衝打個哈欠走出房門,開始做熱身運動。
昨晚和富光格魯斯幾個人爭吵選做題,吵到大半夜,喊陳以南也喊不應,整的他勢單力薄,沒吵贏,臨睡前窩了一肚子火。結果今早生物鐘定時醒了,隻能黑著眼圈出來跑步。
沙灘上靜謐極了,浪花啦啦地唱著歌。
白色圈椅擺了一地,都空著,細看,有個人影正在那裡。
林衝:“???”
“臥槽,陳以南?”
陳以南剛早讀完一遍《少年中國說》,神清氣爽,黑著眼圈衝林衝打招呼:“早啊,林哥。”
林衝看鬼似的瞧她:“……”
“從沒見你晨跑過啊,你不是喜歡打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