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應。他握著失而複得的玉佩,孤獨地吸了下鼻子。
鬱恪方才換完衣服,慣性地摸了摸自己脖子,卻驚覺玉佩不見了,隻剩下空蕩蕩的一條紅繩。
他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得團團轉,猛然記起昨天他來過禦花園,衝過來便急吼吼地找。路過這個深坑時,又想起他昨天看見這裡有個坑好奇地低頭張望了下,也許就是那時掉了下去。
不知是用來蓄水還是做什麼的,坑很深,都看不到底。他沒那麼笨,一頭腦熱就莽撞地衝下去,隻是找不到人,他便找了根粗麻繩綁在一旁的樹上,自己拉著繩索下去。
然而天意要耍他。和他脖子上的紅繩一樣,綁在樹上的麻繩也斷了,於是他狠狠摔了個狗吃屎。
光明殿那邊悅耳的樂聲傳了過來,鬱恪手上臟兮兮的,親了口玉佩揣進懷裡,然後抹了把臉,忍著不哭,小聲喊道:“楚棠。”
他又叫了兩聲:“楚棠,哥哥。”
頭頂上突然響起楚棠清冷的聲音:“鬱恪。”
“楚棠我在這裡!”鬱恪立刻抬頭,哇哇大哭了起來。
救上去的時候,鬱恪白嫩的小臉上布滿泥土,淚水衝刷出幾道白痕,看上去可憐兮兮的,跟個小可憐似的。
一上去,鬱恪就緊緊抓住楚棠的衣襟,哭得都打嗝了:“哥哥嗝……我剛才好害怕……”
“害怕你還來?”楚棠抱著他,麵無表情道。
鬱恪的哭聲停了一下,摸摸自己懷裡,確認玉佩還在,便又安心地哭了起來:“我、我差點弄丟了你的玉佩……”
“丟了就丟了,你的大臣都在等你。”楚棠理了理鬱恪微亂的頭發,發現越整越亂,便將他交給了月容,吩咐道,“你帶殿下回去梳洗。”
月容受寵若驚:“是。”
鬱恪還沒哭完,可離開楚棠懷抱他就不想哭了,隻能抹著淚水看向楚棠,道:“那哥哥你等等我。”
楚棠揮揮手。
係統問道:“宿主累了嗎?”
楚棠搖頭,沒說話。
除了紫宸宮和楚棠的人,沒有人知道禦花園的事。拜師大典一切如禮製進行,隻是推遲了點。
鬱恪給楚棠行了大禮,又奉了茶後,就該宣讀詔書了。
“自古以來,太子之師,繼天立極,天下之本。今楚國師資質粹美,儲育國本,心純禮善……故請為太師,謹告鬱北天地社稷。”
這些溢美之詞是鬱恪那晚絞儘腦汁才想出來的。他挺直小腰板坐在最上方,對楚棠笑了笑。
楚棠接過詔書時,不經意又瞥見了那慘不忍睹的字。
估計宣讀詔書的大太監剛才心裡也在憋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字,醜萌醜萌的,當真是太子寫的嗎?
楚棠離開光明殿後,鬱恪也屁顛屁顛跟著走了。
經此大典,大臣們總算明白了,小太子就是國師身後忠實的跟屁蟲。
後來知道鬱恪在禦花園的事,宋雙成對楚棠說道:“父親曾和下官說,年輕是好事,也是壞事。國師樣樣都好,壞便壞在過於年輕。”
他打量了下楚棠,之前他覺得楚棠戴麵具就是不想讓人因為他年紀小而小瞧他,現在看來,實在錯誤。
宋雙成搖頭讚歎道:“國師臨危不亂,太讓下官佩服了。”
“過譽。”楚棠淡淡道。
隻有係統清楚,楚棠一直就是這樣的性子,雲淡風輕,考慮周全。他不著急,是知道如果係統沒有出聲提醒,鬱恪便不會真正有危險。帝師係統需要兩個人來完成,少了任何一個人,任務便失敗了,係統不可能不吭聲。
回到紫宸宮,鬱恪蹬掉鞋子,看著宮女給楚棠脫下繁複莊肅的禮袍。
楚棠坐了下來。
鬱恪從這邊的軟榻爬到楚棠那邊,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他,皺著小臉可憐兮兮道:“哥哥,你在生氣嗎?”
“沒有。”楚棠搖頭。
鬱恪貼在楚棠背上,小聲道:“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麼莽撞。”
楚棠笑了下:“乖。”
鬱恪很喜歡這樣抱著楚棠,儘管小短手還合不攏楚棠的背,但這個動作給他一種很安心、很可靠的感覺,像抱著一座優美而堅定的脊梁。
安靜的氣氛讓人想睡覺。門外忽然走來一個宮女:“太子殿下,國師大人,晚宴準備好了。”
鬱恪奇怪道:“我們不和他們一起吃嗎?”
楚棠捏捏他的小臉蛋:“我的小太子今日生辰,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鬱恪摸著通紅的臉,淚眼汪汪道:“沒、沒有。我……我隻是不想勞煩哥哥。”
其實他趕著選今日拜師,就是為了將大典定在他生辰的這一天。這樣,哪怕楚棠不知道他的生辰,以後也會記得,這個日子是重要的。
可楚棠什麼都知道。
想著想著,鬱恪嚎啕大哭了起來:“可是大典和生辰……都被我弄壞了嗚嗚……你不要不喜歡我……”
他哇哇哭著,雙手還緊抱住楚棠不放,小臉上滿是委屈和傷心。
繼小太子、小年糕、小可憐之後,鬱恪在楚棠那裡又有了新的花名:愛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