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搖頭。
許憶默默跟在後麵,見狀,輕聲道:“主人,是花朝節。”
他說的時候,眼神從路邊的花束移到了楚棠身上,隻一瞬就低下頭移開了目光。
鬱北人素來喜歡花,以花為神,撫育萬物。三月複蘇,百花齊放,鬱北便以春分那天為花王的生日,白天踏青,晚上結伴賞花燈。
但許憶沒有說下去。
鬱北後來流傳著一個故事,有個少女在花朝節遇上喜歡的男子,送了對方一束花,對方接受了,然後他們就兩情相悅,喜結良緣。聽說還是才子佳人,門當戶對,成全了一段佳話,深得百姓喜歡。
由此,鬱北的花朝節便有了這樣的習俗:在街上遇到喜歡的人,可以送他一束花,如果那人收下了,那麼就表示他也喜歡你,願意接受你。
春天的東風吹過,似乎一夜間吹開了千樹萬樹的玉壺花燈。
鬱恪很快便想起母妃曾和他說過的故事,也知道那個習俗,小聲問道:“哥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楚棠不知話題為何轉到這個上麵來,但還是道:“沒有。”
鬱恪心底就雀躍了起來。楚棠沒有喜歡的人,那他就不會再分出心思給多餘的人了。
他鮮少這樣閒逛,民間的小玩意又多,他看什麼都新鮮,買了很多東西,跟在後麵的侍衛都快拿不住了。
他還買了兩根糖葫蘆,一根給自己,一根給楚棠。但楚棠不喜歡吃,他就替楚棠吃了,還吃得滿嘴都是。
看得楚棠開始擔心他小小年紀會不會蛀牙。
走在大街上,一大一小,一身姿挺拔,一玉雪可愛,格外引人注目,其中最招人目光的就是楚棠了。
他習慣了人的目光和閃光燈,淡淡然似沒看見。鬱恪有些好奇,又有些不痛快。
哪怕戴了麵具,也遮掩不住楚棠身上那種令人神魂顛倒的氣質。而且看他的衣著和他身後跟著的侍衛,身份想也不簡單。
有些人擔心他麵具下的容貌,有些人畏懼他的身份,躊躇著要不要靠近。但有些人就喜歡他的身段和家世。
“這位公子,接不接受我的花兒呀?”
有個漂亮的女子離開了她的朋友,小跑到楚棠麵前,眼睛亮晶晶的,遞出了手上的花。看衣著打扮,應該是富貴家的女兒。
楚棠沒聽過那個習俗,但當眾收下彆人的花意味著什麼想想便知,剛要拒絕。隻是他還沒做什麼動作,鬱恪就一把抱住他大腿,大哭道:“哥哥不要!她長得不好看!”
女子捧著花,聽到小孩子的話,臉上有點紅:“這是公子的弟弟嗎?”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
楚棠說:“舍弟年紀小,冒犯姑娘,還請見諒。”
女子沒想到他聲音也好聽,臉紅紅的,害羞道:“沒關係。”
楚棠單手拎著鬱恪衣領,說話聲分外冷然:“鬱恪。”
鬱恪有些委屈,他說的是實話啊。但他不敢惹楚棠生氣,隻能鬆開手,對那女子道:“對不起。”
“小弟弟真可愛。”女子笑吟吟道。
鬱恪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狀似天真道:“可是姐姐,我哥哥家裡已經有人了,她很矜持,很好看。”
這話說得女子笑容一僵。圍觀的人手中蠢蠢欲動的花也一僵。
再讓鬱恪胡言亂語下去,就該打起來了。
楚棠對她道:“多謝姑娘厚愛。”
他錯開女子手中的花,走了。
鬱恪一邊嚷著“哥哥等我”,一邊回頭對女子做了個鬼臉。
楚棠作為一個明星,拒絕人非常有經驗,方才的事情絲毫影響不到他。
隻是鬱恪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道:“哥哥生氣了嗎?”
“沒有。”楚棠道。
見他沒生氣,鬱恪得寸進尺,將自己的手塞進楚棠的手裡,自顧自道:“那哥哥以後找喜歡的人,一定要找個矜持的。我母妃說了,娶妻當娶賢,不矜不盈的才好,像……”
在楚棠耳邊,都成了一陣小風吹過,不留痕跡。
突然,鬱恪看見有個捏泥人的攤檔,靈光一閃,興衝衝跑過去,跳著道:“叔叔,我想要捏這個!”
大叔熱情地笑道:“小公子想要捏什麼呀?兔子呢,還是老虎呢?”
鬱恪說:“不要那些,我要捏我哥哥可以嗎?”
“小公子可找對人了,我的手藝可是全京都最厲害的,捏的泥人都跟真人似的!保管小公子的哥哥滿意!”大叔道。
鬱恪對他說:“我哥哥長得特彆好看,不過戴了麵具……”
他一邊說,一邊回頭。
然而原本應該在他身後的楚棠卻不見了。
鬱恪手上的糖葫蘆啪一聲掉在地上,碎成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