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把地點約在了星名公司樓下的一家咖啡廳。
寬敞精致的咖啡廳裡, 裝潢典雅, 調光浪漫,有人在彈鋼琴, 琴音舒展,慢慢流淌。因為消費高,又是上班時間,店裡的人很少。
鬱恪到的時候,宋越已經坐在那兒了,那副和他的臣下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此時仿佛凝了霜,似乎要做什麼重大的事一樣。
就憑這兩天的見麵, 他就摸清楚棠這位繼兄的性格了。哪怕臉差不多, 但脾性天差地彆——容約生長在清貧之家, 縱然後來位及丞相,一身氣勢越發凜冽,可到底謙和,遵守禮分。而這個繼兄,對誰都不苟言笑,除了對楚棠會緩和一些。
正是那一份緩和, 才會使他對楚棠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楚棠偏不懂。
鬱恪一方麵覺得宋越可憎, 因為這人有近水樓台的機會,能與楚棠同住一個屋簷下, 隻要想到他們之間可能發生過什麼親密的事, 他心裡就像被蟲子齧咬似的, 難免心生嫉妒和防備。
另一方麵,他又感念於楚棠的遲鈍——雖然他在這方麵的遲鈍曾讓他苦苦壓抑那種不可言說的心思,潛伏了幾年,但所幸到最後,楚棠願意給他機會,而對於這個半途繼兄,楚棠肯定不會想到他也有超越親情的意思,疏離禮貌相對,多少能讓這個繼兄有所退卻。
不退卻也沒關係。鬱恪走過去,唇邊噙笑。他才是由楚棠認可的正宮,絕容不得其他人窺伺他的人。
“宋哥。”鬱恪禮貌問候道。
他一改往常示人的麵無表情,一臉笑容能夠閃瞎人的眼睛,活脫脫一個涉世未深的英俊大男生。
宋越渾身不自在,瞥他一眼,平淡應道:“坐吧。”
鬱恪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長褲,暗紋和袖扣很精致,出自同一個高端牌子,正是楚棠常穿的那個。宋越眼尖,立馬就認了出來,端著儀態,語氣寡淡:“鬱學弟回國已經幾天了,還沒找到住處嗎?”
“暫時未有,”鬱恪笑笑,右手玩了下左邊的袖扣,道,“哥哥說他家歡迎我,說我想住多久便多久,我就沒怎麼上心找。”
坐在咖啡廳裡的兩人,一個西裝革履,五官深邃,一個眉目含笑,臉龐俊美,氣質和樣貌不相上下,足夠吸引人的目光了。店裡已經有很多人時不時瞅過來,以為他們是哪兩個新出道的明星,竊竊私語。
服務員過來,臉頰紅紅的,問道:“這位先生想點些什麼呢?”
“一杯摩卡,多謝。”鬱恪點頭道。
服務員道:“好的。”
坐在對麵的宋越忽然出聲道:“麻煩外帶一杯卡布奇諾。”
服務員停下腳步,記下單子,道:“好的,麻煩稍等。”
宋越回過頭,抱歉地笑笑,說:“楚棠剛好在我的辦公室,他喜歡這裡的卡布奇諾,我等會兒帶上去給他。”
鬱恪眼裡的笑冷了冷:“是嗎?”
他看了一眼這家咖啡廳,道:“我覺得楚棠會更喜歡我泡的雪頂含翠。早上哥哥起來的時候,就和我說,喝太多咖啡對身體無益,讓我少喝。而雪頂含翠呢,天然又清口,哥哥一向都很喜歡,還對我的泡茶手藝讚不絕口。”
這當然是假的。他第一天來時曾泡過雪頂含翠,楚棠當時就隨口提了一句說好喝。但不妨礙他添枝加葉完善一番。
鬱恪不知道楚棠是喜歡哪個多些,畢竟他沒見過楚棠喝咖啡,但是輸人不輸陣,向情敵顯擺炫耀,是他的長處——練得多了,自然熟練。
這幾句話,既說明兩人同居是和和美美的狀態,又顯示了鬱恪確實是受到楚棠喜愛的。
宋越臉色黑了一下,話語裡頗有咬牙切齒的意味:“我怎麼不知道他喜歡茶呢?”
就連這個茶名,他都沒聽過。不會是這人為了顯擺而胡謅的吧?
鬱恪睜了下眼睛,天真道:“也許就我有這好手藝吧。”
宋越臉色鐵青。
咖啡上來了,鬱恪攪了攪,端起來喝了一口,就算沒加糖他也麵不改色咽了下去,放下杯子時,他歎了口氣,說:“宋哥找我出來,想必不是說這些的吧?有什麼話不妨開門見山,我雖然年紀輕,但承受能力還算強。”
又一把刀插在了宋越心上。
鬱恪確實年輕,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是他這個已經三十的男人比不了的。
可儘管這人相貌年輕,但麵對他、麵對那些非楚棠的人時,鬱恪的氣勢並不比他這個混遍娛樂圈的人弱多少,反而伶牙俐齒的,處處往他痛處上戳,知道他喜歡楚棠,楚棠卻不喜歡他,一腳比一腳準,又狠又不動聲色。
宋越不由提起十二分的警惕——難保楚棠不就是被他這副人前單純人後狠厲的樣子迷惑的。
“年齡小是好事,”宋越交握雙手,背靠在椅背上,輕笑一聲,道,“可涉世未深,不理解楚棠工作的環境,反而因為一己私利而害了他,那就是壞事了。”
鬱恪麵不改色,道:“哦?”
宋越將一遝照片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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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名傳媒頂樓。
因為要討論接下來的行程,楚棠拍完一個戲便過來了。拍板後,他便坐在休息室,喝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