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盛星。
臨時軍事基地建在一處山穀處, 三麵環山,均是高崖陡壁。防禦網絡覆蓋了整個基地, 像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兜頭灑下,把周遭十來個山頭覆蓋起來。
不時有軍用飛行器和機甲從半空中降落, 隨後滑到基地的停靠場, 底輪和粗糲的地麵相接,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停靠場的人行通道上站著幾名軍醫和護士, 個個神色緊張,不停地往上空張望。
他們剛剛接到通知,說有一位重要軍官受傷了,馬上會被送到基地,讓他們在停靠場等待。
一般的傷員被運回來,基本都是醫用機器人負責診治,隻有機器人處理不了的病情, 才會被移交到軍備醫務室, 由醫生們診治。
斯特八十多歲,在部隊裡當軍醫已經五十多年了, 經驗豐富,是醫務兵1組的組長, 平時就算副師級的軍官受傷,也不會勞他出馬。然而這次上麵卻直接下了命令, 讓他親自帶人去接應, 斯特心中一慌, 暗道:“難道是裴上將受傷了?”
他的助手中有一個年輕的beta護士, 他手中緊緊攥著一隻藥箱,舔了舔嘴唇,戰戰兢兢問:“老師,會不會是哪位將軍?”
不走機器人檢測程序而直接讓他老師出手的,一定是軍部上層將領。
斯特眉頭緊皺,或許是長年累月工作所累,他人長得比實際年齡要顯得蒼老許多,青壯年期還沒過,鬢角就已經鑽出了幾根白頭發。
“看著樣子應該是。”另一個護士接過話頭,輕聲歎了口氣:“雖然這次又是大獲全勝,但傷員比上次增加了很多。昨天2組接到一個傷員,全身都被燒焦了,隻剩下一口氣,看著就可憐。”
起初說話的那個beta咬緊嘴唇,伸出左手放在胸前,做了一個複雜的手勢。
“鬱政,你這是做什麼?”有人問他。
鬱政靦腆地笑了笑:“這是一個古老的祈禱手勢,我爹爹之前教給我的。我祈禱那位軍官扛過這一劫,希望他能平安。”
他話音剛落,一架大型軍用飛行器轟然降落,斯特看到飛行器上麵的代號,拔腿跑了過去。
三個小護士緊跟在他後麵,心中均是一沉。這架代號為A166的飛行器是裴將軍的座駕,難不成受傷的軍官是裴將軍?
裴將軍驍勇善戰,人也比較親和,是難得的好將領,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裴邢有什麼閃失。
飛行器在跑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巨大的尾翼卷起一陣小型暴風,四個人追得緊,被風掀地一個趔趄。
鬱政抱著藥箱,手心裡出了一層細汗。
這時飛行器艙門打開,兩個軍官扶著一位麵色蒼白的高大男人走了下來,那個男人鬱政很陌生,並不是裴邢。
其中一位軍官高聲道:“醫生,有沒有準備好血袋?”
鬱政急忙走上前去,把藥箱子打開。他們之前接到通知說病人很可能需要輸血,並標注血型,所以血袋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斯特十分熟練地給病人吊好血袋,讓身後的護士把擔架抬了過來。
沒想到高大男子看到擔架,眉頭一擰,沉聲道:“我用不著那東西。”
先前那個軍官擦擦額角的汗,低聲勸道:“顧先生,您這個時候不宜過量運動。”
顧隱嫌棄地看著擔架,沒有吭聲。他自己抓過血袋,身形有些不穩地朝前走去,用行動表示拒絕。
“這……”斯特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強悍的病人,他剛才用儀器檢測了一下,這位病人失血不少,一般人早就昏迷了,他竟然還能自己走路。
斯特用眼神暗示身邊的軍官,最好不要讓病人自己走回房間,畢竟病人現在很虛弱。
那位軍官無奈地搖搖頭,悄聲說:“你不認識他吧?他就是顧隱,裴將軍都奈何不了他,我的話他怎麼會聽?”
“什麼?”斯特睜大眼睛:“他就是顧隱?”
那個軍官伸出一根手指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感歎道:“他在第三星被很多人稱為‘戰神’,你是沒看到他在戰場上……當真不辱沒他的名號。”
“我要是能有他一半的戰鬥力,做夢都能笑醒了。”軍官無比豔羨地盯著顧隱的背影,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顧隱回到他臨時的住處,斯特帶著三個護士也進來了。剛才隻輸了血,他還要給顧隱做一個全身的檢查。
這次顧隱倒是很配合,檢查完他斜靠在椅子上,淡淡地問:“需要進一步治療嗎?”
斯特把檢查結果瀏覽了一遍,發現他除了失血過多外,身體的其他機能完全正常,甚至超出一般人的指標。
“不,不需要。”斯特小心翼翼地說:“建議您休息兩天,這幾天要注意飲食。”
顧隱點點頭。
斯特把注意事項打印出來放在了顧隱桌上,見顧隱沒什麼大礙,便帶著自己的學生走了,隻留下鬱政給顧隱換血袋。
那兩個軍官在房間裡陪了一會,接到會議通知,也起身告辭。
房間裡突然就陷入了沉默。顧隱微微眯著眼睛,仿佛在小憩,他的臉色似乎比剛開始好了一點,兩條長眉微蹙,唇角緊繃,整張臉帶有一種勢如破竹的孤峭。
他身上作戰服的上衣不知怎麼被劃了一道口子,衣服上沾著血跡,隱隱露出裡麵猙獰的傷口。
“原來他是傷到了後背啊。”鬱政漫無目的地想。他十分小心地打量著顧隱的房間,目光落在床頭那張合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