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宮裡的鐘樂漸轉低沉, 優雅的鋼琴聲響起,宴會正式開始。
帝國皇室的慶功宴禮節繁瑣,流程複雜,開筵之前, 還有一整套的慶功授勳儀式, 要員們按照官階大小上台講話,車軲轆話翻來覆去地講, 聽得人腦仁疼。
相比之下, 第三星臨時政府舉辦的慶功宴就簡單得多, 沒有冗長的領導發言,主持人說了一番致辭之後,便是嘉賓們向顧隱和顧銘敬酒。
樂師們奏起格調歡快的交響樂, 一邊的記者們擺好相機,試圖把觥籌交錯、暖意融融的場景拍下來。
顧銘喝了幾杯, 見專門跟拍他的記者低頭搗鼓相機, 忍不住用胳膊碰了顧隱一下。
“這種宴會, 吃也吃不痛快,玩也玩不痛快。”他小聲抱怨:“不如在南盛星的時候,每次打了勝仗,弟兄們肆無忌憚狂歡一個晚上, 大醉一場,還可以跟姓裴的那小子對著罵街。”
顧隱看了他一眼:“那你還回南盛星吧。”
“好啊。”顧銘滿口答著, 對前來祝賀的官員舉舉酒杯, 十分斯文有禮地輕啜一口。
“不過得過段時間。”他說:“等我把段椴追到手, 帶著他一起去。”
顧隱挑眉。
顧銘從他這個細微的動作裡察覺到了不信任,他幾乎要舉著手指發誓,急切道:“我這次是認真的,真的!老大,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顧隱一愣,下意識去看身邊的愛人。
修翎穿著一套白色禮服,他骨肉生得勻亭,腰很細,腿直且長,那眉眼尤其好看,黑白分明,瑩然清透,整個人宛如浸潤在水中的美玉。
古語有句話“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他覺得在修翎這應該反過來,衣裝不襯他,他卻把衣裝襯地愈發亮眼。
顧隱猶記得第一次見修翎的情景,他站在儲物架後麵,看著修翎身著一身紅衣,黑發如墨,緞帶斜飛,腳步略帶慌張地被女傭們擁簇著上了樓。
他的心突然砰砰直跳,身上微微泛起熱意。
那時他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他在帝國被稱為“水仙”,可水仙花又哪有他這般靈動可愛?
“老大?”顧銘低聲問:“你想什麼呢?”這麼多攝像機對著,他們老大竟然對著嫂子發起了呆。
顧銘被兜頭秀了一臉,心裡居然想,姓裴的那小子真慘,喜歡上誰不行,竟然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夫,而且還是一個見了伴侶不分場合魂不守舍的夫奴。
顧隱收斂神色,對著麵前的一位軍部要員微微一笑。
“顧先生,祝賀您這次得勝歸來。”兩人碰了下酒杯,那位要員拍拍顧隱的肩膀,笑道:“您這次幫南盛星平定了叛亂,極大促進了兩國邦交。以後有了南盛星的支持,第三星在諾塔航線上的貿易會更加順利。我們為了第三星更加光輝的未來,再乾一杯。”
顧隱道了聲“謝謝”,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要員走後,修翎輕輕拽了一下顧隱的衣擺,悄聲說:“那邊有幾位夫人找我,我先過去一下。”
“嗯。”顧隱習慣性伸出手托住伴侶的胳膊將伴侶扶起來,貼心說道:“宴會還有一段時間,累了的話,可以去後麵的休息室歇一會。”
修翎點點頭,看後麵又有幾人排隊來敬酒,心下不免擔憂,輕聲說:“你身上的傷口剛剛愈合,少喝點酒,意思意思就行了。”
“嗯,我知道。”
修翎明白他自有分寸,靜悄悄離開座位,走到鋼琴旁邊。
幾位要員夫人在那閒聊候著,見狀迎上前去,親切地與他握手。
大家互相作了介紹,修翎才知道這幾位都是軍部要員的伴侶,平時走動得比較緊,經常會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在上層社會,抱團的現象並不少見,修翎在帝國皇宮住的那幾年,就時常看到貴族們拉幫結派搞小團體。
這幾位夫人說他們是誌趣相投才玩到一塊,但真正誌趣相投占幾分,利益關係又占幾分,誰都說不清楚。
幾個人明顯是想拉攏修翎,隱約還帶著討好的意味。
在第三星,顧隱沒有任何頭銜,卻因為雄厚的財富讓人望而生畏。他一個人掌握著國家大部分資源,臨時政府的軍隊全靠他來養活,他一旦撤資,無異於釜底抽薪,整個軍部體係將會土崩瓦解。
臨時政府毫無作為,這麼多年也沒出個像樣的領導,隻好受製於人。
軍部的要員們也免不了膽戰心驚,時常有一種寄人籬下之感。
顧隱結婚那天這幾位要員夫人也去了,但修翎身體有恙,他們沒見著,這次有了這個機會,提前便派人送了口信,希望修翎能出麵。
幾人想,若是能和修翎搞好關係,讓修翎多在顧隱前麵吹吹耳邊風,以後自家伴侶的前程便也不在話下。
修翎不喜歡抱團,卻也無意把關係搞僵,笑了笑道:“我為幾位先生太太準備了禮物,已經叫機器人送給了禮儀代為保管,一點小心意,希望各位不要嫌棄。”
幾人不料他還會送禮物,頗有點受寵若驚,忙道:“禮物不在大小,您這份情誼,我們心領了,修先生果然是人美心善呐。”
修翎禮貌地笑笑,對服務區招了招手,一位禮儀便抱著幾隻禮盒快速走了過來。
幾位要員夫人收下,一一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