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丞結婚前就要求將戶籍留在本家,荀盛當初滿口答應。可近年來修丞一直想離婚,荀盛心裡沒著沒落,也可能是病急亂投醫,想把對方離婚的退路全部堵死,就偷偷摸摸把他的戶籍遷走了。
這裡麵進行了一番暗箱操作,修家父母都還沒有察覺。
可最終紙包不住火,修丞本身又極其聰明,感到一點不對勁就順藤摸瓜查下去,拔出蘿卜帶出泥,不但得知他遷走了自己的戶籍,還發現他把自己戶籍關聯的一些個人信息也作了修改。
修丞勃然大怒,考慮到家裡有小孩,腹中還有個小的,這才硬生生忍了下來。
他不怎麼喜歡孩子,但也不討厭。之所以不願意總和荀盛吵架,是因為有荀意在,他不能給兒子做錯誤的示範。
隻是荀盛一次又一次觸碰他的底線,他忍無可忍,乾脆不再搭理他。
修丞行動上還是有點不方便,他慢慢走到廚房,拿起水槽邊的一把青菜,說道:“媽,我幫你洗菜吧。”
“誒,你去臥房裡歇一歇,我洗就行了。”修母怕累著兒子,抓住兒子的袖子輕輕往外推。
推了幾下,卻沒有推動。
修丞好歹是個一米八的男子,雖然清瘦,卻並不嬌弱,在力氣上修母根本比不過他。
“你這孩子……”修母無奈:“這裡油煙味多重啊,我一個人忙得來,你去歇著,等小翎到家我叫你。”
修丞不語,卷起袖口,仔細清洗著菜葉。
修母又趕了幾遍,趕不走,隻好隨他。
“彆碰涼水,往右邊擰是溫水。”修母不放心地叮囑:“你現在這個身體,要多注意這點,我生你的時候跟你現在一般大,有一次天熱,剛從外麵回來,忍不住用涼水洗了個澡,這下可好了,直接凍感冒,好幾天吃不下飯,嘴裡發苦,眼睛睜不開,那個難受……”
修丞笑笑:“爸爸沒說你啊?對了,爸爸去哪了,出去買東西?”
修母說:“去給小翎買零嘴,小翎比你饞,以前住校,隻要放假回來就往保鮮櫃裡找吃的,不給他準備,就說我和你爸爸不愛他不疼他,都成大小夥子啦,還跟爸爸媽媽撒嬌耍無賴。”
修丞想象了一下弟弟撒嬌的模樣,笑道:“家裡他最小,最會撒嬌。彆說你們,有時我都抵抗不了。”
“他就是找打。”修母砰砰切著肉:“都怪你爸爸慣著他,我說一句重話都不行,看吧,把他慣成這個樣子,二十多歲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喜歡吃那些沒營養的小玩意。”
修丞心中發笑,他母親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明明自己溺愛孩子,還責怪起老公。
他來不及吐槽,一個身影閃進廚房,哼道:“是誰跟我說,‘小丞和小翎是我的心肝肉,你要是敢打他們罵他們,我就跟你離婚’,這句話我可還沒忘呐。”
修母轉過頭,自己老頭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拎著碩大的超市購物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這裡沒你什麼事,你趕緊一邊呆著去。”修母老臉有點掛不住,用胳膊肘撞自己的老公:“廚房這麼小,你跟著瞎湊什麼熱鬨?”
修父把袋子隨手一放,說道:“我幫你做飯,今天人多,你忙不過來。”
“用不著你。”修母堅持:“看看現在幾點,小翎是不是要到家了,你去門口接一下兒子。”
修父看了看表,恰在這時修翎給他發了條信息,說已經過了中心城區,馬上就到家。
“快到家了,快到了。”修父的手不由有些抖,聲音裡夾雜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和興奮:“老婆,你彆做飯了,小丞,你也彆洗菜了,一塊去門口等小翎。”
“小意呢?”修父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把小意也叫上,跟他說他小舅舅到家了。”
一家人從廚房走進客廳,在玄關處換鞋。荀盛不由自主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來。
修家人沒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修父換好鞋,用終端跟荀意連線:“小意,快下樓,咱們去接你小舅舅。”
荀意說:“我馬上就下來啦。”
客廳裡熱熱鬨鬨,修丞蒼白的臉龐上終於掛上了一片薄薄的紅暈,嘴角擒著笑意,跟父母說弟弟小時候的趣事。
荀盛站在他背後兩米開外,仿佛被人抽掉了全身筋骨,心如刀絞。
結婚快六年,修丞沒對他笑過。他給獨角獸取名叫“笑一笑”,私心裡希望伴侶收到這份禮物可以開心,可以對他展露哪怕是稍縱即逝的一抹笑意。
但是沒有。修丞借口沒時間,轉手把獨角獸送給了荀意。
荀盛恍惚地按住額頭,就聽後麵一道聲音說:“父親,你怎麼還沒換鞋?哎呀,快點快點,不要讓大家等你。”
荀盛心道:“沒人等我,都是在等你。”
荀意飛快跳下台階,拉住他的手走到玄關處,催促道:“你彆磨蹭啦,快點嘛。”
荀盛彎下腰,先幫兒子換了鞋,這才從鞋架上取下自己的鞋換上。
修翎比計劃中提前十分鐘到家,主要是他思家心切,半路提速,還差點違反了交通規則。
飛行器緩緩降落在小型停靠場,還沒停穩,艙門刷一下從裡麵打開,一道影子閃電般跳到草坪。
修翎的頭發被風吹亂,衣角翻飛上揚,玉樹般臨風站著,笑容一點點在臉上蕩開:“爸,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