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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突然響起了雷聲,一陣風緊隨其後,一瞬間又下起了傾盆大雨,跟著混亂的雨聲砸向落地窗的玻璃。
沈霓君被突然的雷聲嚇得在周漸懷裡抖了幾下,她調整好情緒說道:“你讓開點。”
“怕阿璿發現?”周漸輕笑了下,鬆了手,給她讓出點位置。
“沒有,就是口渴。”
說完,沈霓君繞開他,往廚房的方向走。
周漸跟在她的身後:“這麼說你不怕她發現?”
沈霓君找到了杯子,接杯水抿了一小口,順著他的話嗯了一聲。
“她能發現什麼?”
沈霓君一時語塞,半天也解釋不出來個所以然來,本來就是隨口一說,這樣突然問她,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可發現的。
“沒什麼。”
周漸也拿了杯子推到沈霓君麵前,看著她把杯子倒滿水:“阿璿最近跟家裡鬨得不愉快,你彆介意啊。”
趙藝璿即便是趙家最寵愛的小公主,也不會避免成為聯姻工具,這就是她生在這個家所要付出的代價。
這些道理,他們從小都懂。
“嗯。”
這語氣周漸好久沒聽到了,冷淡得像是隔了一個世紀,可這樣的態度,他非常滿意。
周漸勾了勾嘴角,湊近她挑了挑眉:“彆介意了?”
“不介意。”
“真不介意?”
“真的。”沈霓君側首,覺得有些好笑,她不介意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聽他的口氣,像是很期待她介意。
沈霓君幫著周漸把杯子裡的水倒滿,推到他的跟前,語氣平淡:“喝了早點睡。”
趙藝璿睡得沉,連身邊人離開多久也不知道,還抱著被子以為是沈霓君,還不停地說著夢話。
沈霓君回來時扯了扯被子,又把趙藝璿挪正才安心睡下,一整夜趙藝璿都不老實,動不動就用腿夾住了她。
沈霓君真的快被她笑死了。
之後幾天周漸一直都待在公司,不像之前回來的那麼勤,沈霓君也沒演出,在家和趙藝璿一塊看劇聊天。
閒聊時,不知不覺聊到了周漸,說起以前小時候的事,趙藝璿本來翹起來的腿又收了回去。聲音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像是在講彆人的故事。
“我被他們幾個從小寵到大,也因為這個原因沒什麼人願意和我做朋友,女生都把我當做公敵,其實如果我有自己的朋友,也不是非得要黏著周漸的。”
“我也喜歡周漸許多年了,也知道他對我沒意思,我自己也都知道,隻是不甘心。”趙藝璿說,“不甘心他看不上我。”
“說起來也不怪他,有什麼好怪他的,是我自己喜歡人家,隻是人家不喜歡我罷了。”
說著,趙藝璿聲音越來越小,輕聲歎了歎氣。
沈霓君以為她要哭,扯了張紙遞給她:“是他自己沒眼光。”
“他對你不是挺好的?”
“兩碼事。”沈霓君想起周漸那次提過的裴異喜歡趙藝璿的事,如果是真的喜歡其實無非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她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還算熟悉的人試一試?”
趙藝璿表情一頓,看著沈霓君回答:“你說的那個人是裴異吧?”
“你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怎麼看不出來。”趙藝璿掰了瓣橘子塞進嘴裡,“你也覺得我和裴異挺合適吧?”
沈霓君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人性格相似,又知根知底,裴異正好喜歡趙藝璿,如果能走到一起,也未嘗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怎麼說呢?”趙藝璿抿著嘴想了想,“他這個人呀,你彆老看他和周漸玩的好,周漸的優點他是一點也沒有。”
“這也是我為什麼喜歡周漸的原因。周漸雖然看著愛玩,但是他從來沒有和女生交往,就算後來成年畢業,身邊也沒個女人。”
“但是裴異不一樣,上學那會他就好過不少,後來長大了,玩的也是越來越厲害,家裡的女人就沒斷過。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混跡於各種娛樂場所。”
沈霓君聽完才對裴異有了新的認識,她了解得並不多,看著裴異平時也就是調皮了些,並沒覺得他是私生活這麼亂的一個人。反倒是周漸,看著就不像個可以安定下來的性子。
沈霓君問:“周漸他們也不管管嗎?”
“他們管那個乾嘛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裴異愛怎麼玩怎麼玩根本管不著,他就是那性子。”趙藝璿說,“不覺得他是渣男,是因為大家是朋友,無所謂。”
“可他喜歡我,我就得從女人的角度看問題。所以,周漸比他合適多了,也或者說我寧可是真的嫁給周澄,也不願意和他。”
她無法保證像裴異那樣的人能喜歡她多久,更何況感情這東西不是說有一方喜歡就可以的。
比如她和裴異。
也比如她和周漸。
總要有一個人為這份感情付出許多,她不幸的成為了中間的那個人,所以及時收手,才能全身而退。
她一直都懂這個道理。
趙藝璿吃完橘子,把最後一瓣橘子塞進了沈霓君的口中,她擦了擦嘴說:“你口紅在哪?我想試試你的那個顏色。”
沈霓君不像趙藝璿那樣有很多支不同顏色的口紅,該薄塗薄塗,該厚塗厚塗,她沒有分得那麼仔細。
沈霓君就一隻正紅色,趙藝璿平時很少用這個顏色,看她塗著還挺好看的,就想著拿來試一試。
“我去房間拿。”
沈霓君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不小心扔掉了化妝桌上的手包,手包的拉鏈開著,裡麵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
手包裡的東西並不多,有一隻黑色的筆滾到了沈霓君的腳邊,她蹲下撿起來看了看,並不記得這是她的東西。
看著像是個錄音筆,她摁了摁按鈕,先是一段距離較遠的音樂聲,她分辨不出是在哪裡。
沒過多久她聽見了講話聲。
男人的聲音,是孟鶴然。
“周澄說,周漸最討厭的就是出軌,所以隻要我糾纏你,把和你曖昧的照片發給南城所有的媒體,這樣不僅可以幫你離婚,你也不能在南城待下去,也不會再有人娶你。你隻能跟我走。”
沈霓君說:“不是不打算告訴我嗎?”
“阿嬌,我不想騙你。”
“你騙我的還少嗎?以為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嗎?給我下藥,誆我跳樓。孟鶴然,你說你愛我,你到底愛我什麼?愛我愛到想要殺死我嗎?”
“阿嬌,不是這樣的……我這都是有苦衷的。”
“苦衷?孟鶴然,你們的秘密我不關心,什麼規矩也好,命運也罷。”沈霓君停了會,“我是沈霓君,不是阿嬌,我隻知道因為她,我過得有多慘。”
“求你和你的母親放過我吧,也彆說愛我了,我為什麼喜歡你這件事我們心知肚明,我故意問你,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從前我以為日子就那樣過了,我可以無所謂,但是現在不同了。我有家人,有朋友,還有……”
聲音到這裡又停了幾秒。
“我要離婚是為了我自己,我和周澄的事你最好也不要跟彆人提,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關係。”
那天的記憶這才重新被牽起,自從第一次見過孟鶴然以後的精神恍惚,她就知道了大概。
又恰好那次孟鶴然又誆她跳樓,她神智恢複以後,才買了這隻錄音筆,為的就是以防萬一。那天她又正好打算去和孟鶴然問個清楚,這才帶上了錄音筆,沒想到她還是沒防住孟鶴然給她下藥。
從前在孟家她隱約可以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隻是她從來沒有在意過,她一直都在孟見霜的眼皮底下,連生存都是難題,根本不會在意那些。
也不會在意,她是否真的喜歡孟鶴然。
就算她真的喜歡,也會在孟見霜一次又一次地誘導下,漸漸的去反感孟鶴然,她連身體都在抗拒自己喜歡孟鶴然。
終於獲得自由之後,她隻想為自己活一次。她也同樣可以確信,她並不喜歡孟鶴然。
聽完錄音,沈霓君如釋重負般癱坐在地上,她偏頭失笑,一時間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情緒。
這是她接觸外麵的世界以來,第一次覺得原來科技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晚上周漸回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左右,他剛打開門,隻有一點動靜,也還是驚動了在客廳睡著的沈霓君。
她和趙藝璿兩個人下午一直刷劇,不知不覺就睡在了客廳,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這會。
“回來了?”沈霓君剛睡醒,聲音軟軟的,像極了等丈夫回家的妻子,溫柔體貼。
周漸嗯了一聲,克製住想要抱她的衝動,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睡這了?”
“不小心睡著了。”沈霓君也沒攔他的動作,看了眼沙發上熟睡的趙藝璿,“你累嗎?不累的話先把她抱回房間吧。”
周漸指著趙藝璿,問沈霓君:“我抱她?你沒事吧?”
看他不願意,沈霓君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上樓去:“那我去給她拿個毯子。”
等她找到毛毯要出門時,周漸提著趙藝璿的衣領上來了,沒有一點紳士風度,他把趙藝璿提進去往床上一丟。
趙藝璿摔下去時叫了聲,因為還睡得迷糊才沒有起來鬨,她翻了身繼續睡。
“你彆把她摔壞了。”沈霓君幫著趙藝璿蓋好了被子,關了燈跟著周漸往出走。
過道的燈沒開,沈霓君沒看清路直接撞上了周漸的後背,鼻子一酸,還好她的動作幅度不大,沒有很痛。
周漸點亮手機屏幕對著沈霓君,看她捂著鼻子一臉的委屈,悶聲笑了下:“你碰瓷呢?”
“……”沈霓君揉了揉鼻子,冷靜道,“去你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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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霓君在想,如果自己可以打得過周漸,他現在應該在ICU了,滿腦子的垃圾廢料。
不過是去他房間談事情,他都能腦補出一樣的沈霓君暗戀他的場景來,真是毫無廉恥之心。
周漸一進門就脫了外套,扯了扯領帶張開手臂:“來吧。”
“做什麼?”沈霓君打開燈,把手裡的錄音筆給他,“這是我沒出軌的證據。”
周漸的手還在半空,他挑了挑眉,接過錄音筆,撇著嘴聽完錄音筆裡所有的話後,笑了笑:“你還挺聰明。”
“照片的事,可能後果很嚴重,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可以離婚。”
以周澄的手段,如果他拿到了照片消息早就已經傳遍整個南城,不可能這麼久了還沒有一家媒體報道。
沈霓君想到這裡,問他:“你早就知道了吧?”